曾衍于夜幕之中奋笔疾书,其光浩荡,其气强绝,然而,字落则灭,言出则失,哪怕是被其动作惊动的诸多儒家弟子,也根本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但他却恍若未觉,只是一笔一划的留字于空,唯安奇生能感觉到他心中的苦涩。
这不是他第一次尝试,但却必然是他最后一次尝试了。
无他,他大限将至。
纵不知是否可行,却不得不放手施为。
“神魔纪,天魔纪,太古纪”
安奇生心神沉凝,这,是他第一次完整的看到地仙道,或者说皇天界的过去。
轰隆
某一刻,夜幕之中有一道闷雷响彻,隆隆震荡,遥隔不知几千几万里,却惊动了这一座古城。
唳
旋即,一道高亢至极的鸣叫之声响彻高天。
夜幕之下,一头羽翼绚丽,其色炫目,其气强绝的孔雀,自南而来。挥洒下无尽的神光。
“孔雀王”
古城之中有人惊呼,有人骇然,更有人望风而逃,但更多的人,则向着这处古宅靠近。
啪
古宅之中,为鸟鸣所惊,曾衍手中大笔一颤,于帝争之纪后消失不见。
“或许是天意难违,我曾衍,终归比不上家祖”
老者心头轻叹一声。
抬头看向那头自南而来,气息高绝,神情睥睨桀骜的孔雀,高声道“不知孔雀王降临,有何要事”
“吾弟为你儒家门人所杀”
尖锐却并不刺耳的鸣叫响彻夜幕,其中却尽是幽冷寒意“当吞八十城,儒门弟子以送吾弟之灵”
呼呼呼
音波呼啸间,天地间陡生狂风。
遥隔不知几千几万里,大地之上都为之飞沙走石,狂风漫卷之下,数之不尽的泥土沙石为之冲天而起。
便是整座古城,都在颤动轰鸣,其外布下的阵法,禁制竟好似全然失去了作用。
其话音未落,城中竟已有数千上万人撞破房屋飞上高天,似要投入那孔雀口中。
“怎敢如此”
曾衍心头动怒,一声长喝,天地间竟似有一条天河随之显化而出。
那天河泛光,其形巍峨若神龙,其气堂皇,似照亮整个夜幕,所有飞天之人,尽数被长河一裹,放回城中。
“儒家的浩然长河曾衍,就凭你,拦不住我”
一声长鸣,孔雀王划破虚空千百里,羽翼之上泛起朦胧的五色之光,就要刷落长河。
“五色神光”
凝望此幕的安奇生心中不由一动,这一道五色神光自然远远不能够与他在日游神心头所见的那一道相比。
但其除却稚嫩,精义有些缺失之外,与他的五气朝元所成之神光五道没有太大的区别
“五色神光孔雀王竟然掌握了五色神光”
有儒家弟子惊骇。
伐天之战中不知出现几多大神通,可五色神光必然是其中绝顶
能与之相比者,除却儒家浩然长河之外,就只有那一道同样神魔莫测的阴阳二气。
也有儒家弟子心中亢奋,对于浩然长河有着必胜的决心。
只是,出乎任何人的预料。
这一刷,落空了。
浩然长河,在那五色交织的神光呼啸来去之时,竟直接消失了。
“祖师与贵祖上并称二孔,曾有并肩作战之谊,浩然长河,岂能与五色神光放对”
曾衍收回浩然长河,看着展翅高鸣的孔雀王,心有叹息。
曾几何时,人妖两族还能并肩作战,虽有不和谐,但终归无伤大雅。
儒门与孔雀一族的关系虽算不上极好,但也没有到如今这般你死我活的程度。
“还敢提及家祖”
孔雀王引颈高鸣“一个酸臭腐儒,何德何能与我家祖上相比
还敢居于我家祖上之上”
轰
狂风肆孽,城中地动山摇,不知多少房屋摇晃。
不少儒家弟子登上屋顶房檐,听得这句话,也全都忍不住勃然大怒“被毛戴角之辈,本也不配与我家夫子其名”
“找死”
孔雀王暴跳如雷,展翅掀起天际狂潮,在无边的电闪雷鸣之中扑击而下,就要将整座城全都毁灭。
“够了”
曾衍冷喝一声,压下满城暴动,整个人已腾空而起,以看似缓慢,实则快捷的速度向着孔雀王冲去。
轰
一声惊天轰鸣炸响。
曾衍身披五色神光,竟根本毫无抵抗罩住自己的五色神光。
“你”
孔雀王惊愕看向老者。
“这就是五色神光吗不愧是盖世神通”
五色缭绕之中,曾衍感知着周身的变化,神态平静从容“你弟为儒家门人所杀,我身为儒门之主,自该代为偿命。”
他大限将至,已无时间却探究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想杀孔雀王徒增人妖之间的仇恨。
“只盼孔雀王不要下杀手,以免亵渎你我先人曾经的抗争”
在孔雀王惊愕的目光之中,他缓缓闭目,任由五色神光将其刷入其中。
“老师”
“叔祖”
“曾师兄”
唳
哭喊,惊呼,引颈高鸣之声一时响彻。
随即,诸多画面开始褪色,最终,如跌落地面的瓷器般,彻底破碎,化作无数流光。
没入了安奇生的心海之中。
那是这一古卷之中所蕴含的道蕴,法理。
呼
安奇生缓缓睁开眼,随手一指,一缕莹莹之光在其指尖流溢。
其光黯淡,却又熠熠生辉,似随时可能被风吹灭,却又有着生生不息的坚韧气息在其中。
曾叁瞳孔一缩,终于动容
“这是浩然长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