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大都淅沥缠绵,如今天般滂沱的倒是少见。
雨势迅猛之时,连带着寒凉的风也席卷而来,那件被慕珂藏在背包里的大氅,就这样再次派上了用场。
马车快速的行驶在官道上,车轮撵过积水的浅坑,溅起大片的污秽积水。姑娘靠在马车里,一张俏生生的小脸,被颠簸的惨白,几欲发青。
王怜花自是在车厢外驾车的,虽有木檐遮挡,但仍有雨水染湿了他青衫大片,以至于操劳许久,他握着缰绳的手仍是冰冷的。
慕珂从门帘处探出一只小脑袋,视线落在他湿透的后背上,有一瞬的不忍。
她解下自己的大氅,开口叫了他一声,本欲将衣物给他披上,好借此来抵挡郊外的风凉。
没成想,男人回过头来,一张蒜鼻厚唇的脸上 密密麻麻的雀斑,引的慕珂本就翻腾不歇的胃部,一阵酸流上涌。
“呕”
她匆忙探出半个身子伏在车外,胃液混合着不知名的黄白之物,汹涌而出。
“你不要紧吧”
王怜花自是担忧的去轻拍她的后背,希望借此能让姑娘好受些。
没成想,慕珂却是颤颤巍巍的抬起头,气若游丝的开言道“花大哥,我们打个商量,你能不能把你之前的面具再带上”
对于王怜花一直以易容相对这件事情,慕珂倒是接受良好,一点被欺骗的愤慨都没有。
毕竟,倘若是她生成那副样子,怕是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所以慕珂又如何去责怪对方的隐瞒呢
听闻慕珂的话,王怜花觉得有些好笑,难不成小姑娘吐成这样,还能是因为自己这张脸不成
但是此刻雨势太大,若要去带面具,少不免又得一番折腾,而他又在驾车,自是腾不开手的。
然而,当他拒绝完后,便见小姑娘神情厌厌的爬回了车厢里,没再开言。
好吧,他承认了,小姑娘会吐果真就是因为他这张易容后的丑脸。
但现在换易容是没得换的,必须得寻到一个可以安置的地方,避雨后再说吧。
马车按部就班的前行着,慕珂本想递给他用的那件大氅,此刻正好好的盖在她自己的身上。
吐过之后胃部空空,面对路途的颠簸反倒好受了许多,一时间,慕珂靠在车厢上开始昏昏欲睡了起来。
然,马车前行了刚一刻钟有余,却忽然停了下来。
车外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将假寐中的慕珂从昏沉中惊醒。
“这位公子,行此官道可是去往关中若方便的话,可允我们搭个车”
“自是不方便的,我的车中有女眷。”
王怜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慕珂爬起来,透过车帘的缝隙去看,一入目的便是滂沱的雨势之中两位狼狈的年轻人。
一黑衣侍从正撑着伞遮挡在身侧白衣公子的头上。
白衣的公子除了鞋袜,身上半点雨水未沾,可他的侍从已然像是从水中捞出一般,活像个落汤鸡。
不远处,一辆马车正深陷在泥洼之中,拉车的马儿已然不知去向,许是受了惊,自行跑走了吧。
王怜花虽拒绝的干脆利落,但显然那侍从并不打算轻易作罢,颔首弯腰神情恭敬的继续请求着。
“我家公子是无争山庄的少主,绝非什么歹人,还望公子施以援手,无争山庄定当涌泉相报”
他们的马车自停在这里后,等了半个时辰才遇到王怜花这个过路人,若是就此让其离开,他们怕是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再等到下一位行人。
然而,就算搬出了无争山庄的名头,却也是不好使的。
王怜花略一挑眉,一双眸光冷冽的扫过两人。
“无争山庄不好意思,没听说过。还请你们挪挪脚,我和小姑娘还要赶着去看桃花,要是误了花季,你们可担当不起。”
闻他语中的不屑,侍从当即便怒了,无法克制的一手握住腰间的长剑,似是打算立即出鞘。
“你”
“不得无理”白衣公子匆忙出声去阻,清朗的声线里带着其特有的温文尔雅。
如此,那侍从压抑着怒火,终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松开了握剑的手。
做完这一切,白衣公子又略带歉意的作揖告罪,他看起倒是礼仪周全,可接下来脱口而出的话,却是刻意说给车厢里的女眷听的。
“原某管教下属不力,还望公子见谅,只是骤雨不歇,我们二人已在此等候多时,却仅遇到公子一辆马车。春寒料峭,我的侍从只是太过担忧我的身体,急在心中,才会对公子无礼,原某替他向公子赔罪,还望公子见谅。”
这招以退为进,玩的可真溜。王怜花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们二人,本打算无论这原随云如何巧舌如簧,他定是纹风不动。
没成想车厢里的猪队友却是坐不住了,忽然探出个头来,正一脸担忧的看着王怜花。
“要不然,就让他们上来吧,花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