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城靠山而建,到了夜晚时, 微风送来远处的草木香, 很是沁人心脾。
慕珂站在河岸旁, 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漂浮着的一盏盏河灯,烛火摇曳着齐齐朝着河流的下游飘荡而去。
“要放河灯吗,我去给你买一盏”花满楼贴心的询问道。
谁料,姑娘却只是眼巴巴的看着,随后叹了口气, 缓缓摇了摇头。
芙城的繁华像极了慕珂记忆中的扬州城,在大唐的时候, 每到什么节日,江湖里来往的侠客们总会扎堆聚在扬州城里放烟火放花灯。
到了那个时候,军爷总说要给她们两个放烟花烧主城,可南珂觉得烟花太贵,每每都碎碎念的教训军爷,叫他节省一些。
和其他侠客们阔绰的点燃主城相比, 南珂总是抠抠搜搜的带着他们跑到运河沿岸放花灯。
摇曳的花灯带着星点烛火升空之时, 确实比不上主城里那些姹紫嫣红,种类繁多的绚烂烟火。
可尽管如此,在慕珂的心中,这小小的烛火之光,便是她此生见过的最耀眼的光芒了。
“我不想一个人放花灯,那样没有意义,等到南珂他们回来了, 我们再一起放。”
姑娘开口之际,带着希冀的目光跟随着顺流而下的花灯,一路漂流向了远方。
花满楼没有说话,可藏在长袖之中的双手却下意识的攥紧了起来。
一阵烈风袭来,摧起河面上的圈圈涟漪,随后又将熙攘在一起的不少花灯,尽数打翻了沉入水中。
看着眼前的此景,慕珂忽然笑了开来,庆幸着开口道“还好我们没有放灯,不然就要被这恼人的风一同打翻了去了。”
语罢,她一怔,脸上的笑忽然又褪了去。
苦涩在她的神情之间悄然蔓延开来。
“花满楼,我有些想家了。”
慕珂的家有很多,是扬州城外桃树下的青青草地,是运河沿岸躺在爬爬龟旁的巨大岩石,是晴昼海里芳香四溢的迷人花海,也是大漠深处三生树上被鸟雀搭窝的粗壮树枝。
这些地方印下了往来侠客的无数脚印,也刻下了她一路而来的嬉笑怒骂。
可如今,早就随着花姐和军爷的离去,一同泯灭在了记忆之中。
这是花满楼第一次听到慕珂提起家这个字眼,她声音里的眷恋和失落,让花满楼的心中也跟着一同酸涩了起来。
“若是想家了,就回去看看吧。”他如此宽慰到。
慕珂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落在满城的繁华之中,越发的落寞了起来。
“回不去了。”
花满楼就站在慕珂的身边,无神的双眼却是半点都无法捕捉到她的神情。
他漆黑一片的世界,早已被身边人的难过全数包围,连带着他自己,也无法克制的跟着慕珂心头发酸了起来。
不要难过啊
不要用这样哭泣的声音讲话啊
这样什么都做不了的他,该是何等的无用啊
沉默了良久,花满楼终于鼓起勇气,伸出了双手,轻柔的将眼前的人揽在了怀中。
如果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的话,那便用拥抱来代替吧。
被温热的双臂环绕起时,慕珂一愣,旋即顺从的靠在了他的怀中。
明明是个看起来十分瘦弱的人,花满楼的胸膛却是如此的宽厚。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靠在他的怀里,慕珂的声音嗡声嗡气的,可先前的难过与失落早已不翼而飞。
感受着怀中娇软的身躯,花满楼伸手在她的后背轻轻拍了拍,轻柔的声音在慕珂头顶的上方传来。
“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你还有我,有陆小凤,有王公子,我们都是你的朋友,大庆很好,你会喜欢的。”
这是一个不含一丝的拥抱,花满楼赠于她的安慰,不是来自一个爱慕者,而是来自于友人。
即使在慕珂最失落的时候,花满楼也从来没有想过趁虚而入,靠着安慰,以一个爱慕者的身份走近她的心中。
这样的情谊,才是最难能可贵的存在。
在他的怀中撒娇般的蹭了蹭,如此,慕珂才终于恋恋不舍的从花满楼的怀中退出。
“好了好了,再抱下去好像就有点矫情了,芙城的灯会好大,我们可不能一直把时间浪费在河边,走吧,去逛灯会”
河东都是些贩卖零碎商品的摊子,河西却是杂耍灯谜一条龙。
被节日的热闹氛围感染,慕珂像被打了鸡血一般,这个摊子逛到那个摊子,直到夜深时分,灯会散了场,她才意犹未尽的提着好几盏花灯往客栈走。
那几盏花灯,都是她的战利品,靠着花满楼渊博的学识,他们扫荡了全部的灯谜摊位,直到老板哭着求他们离开为止,这才作罢。
因为战利品太多,花满楼不想让商家赔的血本无归,这才只让慕珂挑了几盏最喜欢的回来。
他们玩的太过尽兴,以至于全然忘记了灯会开场时就和他们走散的同伴。
却在临近客栈时,碰到了一脸沉重的陆小凤几人。
他们的衣摆上沾满了泥土,像是刚下田回来一样,好不狼狈。
“你们这是干嘛去了怎么弄的这么脏兮兮的”
慕珂提着灯站在街口,疑惑的询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