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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病不可医(1 / 2)

搬完家后, 乔衡抽时间晏饮了几位朝中交好的同僚,以及之前住在会馆里结识的几位相熟之人。

因为大家都这样做,他就跟着这么做了。

若问他是喜欢这样的同伴聚会, 还是厌恶这样的人情往来, 他大概根本无法做出一个明确的回答。

谈不上喜欢还是讨厌, 然而这样做能让他更像是一个“正常人”。

特别是有金柝在他身边的时候, 他更需要维持这样一个正常人的形象。

他会很有情调的雇佣几个花匠,让对方按照自己的心意, 在家里添些花花草草。乃至于在休沐时,他竟然罕见地抽出来时间来亲自带着金柝,去挑选一些书法字画、瓷器摆件。

不过金柝觉得乔衡买的那些字画, 大多还没有兄长自己画得令人赏心悦目。

“阿兄自己画一些, 然后把它们挂在墙上岂不是更好”

“如果我真在墙上挂满自己的字画,大概不出一月,我恃才矜己的名声就要传遍翰林院了。再说了, 我的字你日日看、月月看,居然还没有看腻”

乔衡听了他的话,笑了一下,然后就直截了当的否定了他的意见。

虽然他经常通过写字作画来凝神静气消磨时间, 但他享受的是这个过程, 而不是最终成型的那幅作品。为了在一世又世的穿越生活中更好得扮演他人, 他的个人风格已经被打磨得不见分毫,把一幅幅这样的作品挂于墙上,强迫他日日面对, 不过是在他的人格上再进行一次无形的践踏。

金柝感觉有些遗憾,但阿兄不愿意那就只能作罢了。

老实说,乔衡在朝中供职时花费的心思,都远没有他在日常生活中耗费的精力多。即便他看起来十分忙碌,但这更多的是一种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异类而伪装出来的假象。

他作为一名翰林院修撰,他所要做的事情简单得很。从官职上就能体现出一二,大抵上逃脱不过修史、撰文、记言、讲经这几个方面,没什么难度可言。回到“家中”时,他从没向金柝抱怨过任何朝中遇到的麻烦事,不是他不想让对方为他烦恼,而是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说起来轻巧,但若是换做一个真正的朝廷新人而言,必然要经历一段手忙脚乱的磨合期,但乔衡早已经在曾经的人生经历中度过了这个阶段。

金柝既不懂这些朝廷中事,又盲目的信任着乔衡,只觉得不管阿兄多么优秀,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没错,就是“理所当然”。

这是一种极其微妙,无法对外人明言的感觉。

上一次金柝心中隐隐约约浮现出这般感觉时,还是乔衡即将进行殿试的时候。

到现在他都记得,在殿试的前一天,兄长还在耐心细致地指点他武功,连书本都不曾拿出来以便温习。

那日,风乍暖还寒,阿兄犹带几分闲情地坐于檐下,帮他擦拭着剑身。

他当时比即将参加殿试的正主还要紧张,听闻殿试上的变数甚多,要是在皇帝那儿的眼缘太差,保不准名次就要一落千丈。他也不知是在安慰阿兄还是安慰自己,说“阿兄,你这般出色,皇帝一定会对你青眼有加的”

直到他说完,阿兄依然是那么不紧不慢的用白绢温柔地擦着手中的利剑。就在他以为阿兄是没听到,或是根本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时,阿兄“嗯”了一声,他放下手里的绢布,锵的一声,长剑归鞘。

金柝接过阿兄为他擦好的剑时,他还记得剑归鞘时的那道干净利索的响声,有那么一瞬间,他恍惚觉得阿兄是在变相地说着“状元之位已入吾彀中”。

金柝的感觉没有出错。

于乔衡而言,殿试真的是最轻松的、最有把握的一项关卡了。这样说或许会有许多人认为他是在大言不惭,但他只是在实话实说。

哪怕那时的他根本就没有见过皇帝,他就已经笃定了皇帝绝不会讨厌自己。

更确切点来说,是他相信皇帝会喜欢他这张脸,又或者该说是林平之的这张脸。

他人眼里庄严无比的科举考试,在他心中,早已扒掉了那层神圣公正的外衣。掩盖在富贵功名之下的一切蝇营狗苟,乔衡一目了然。

有人相信在科举考试这等严肃的场合中,会出现“以貌取士”的情况吗

很多话本中,往往把探花写成唯有才貌双全之人才能充任的绝妙名次,多少年轻俊杰只因为相貌出众就皇帝从状元降为探花。然而让参加过乃至主持过数次科举考试的乔衡来说的话,把这话反过来说还差不多。

正史中,明朝洪武、建文、正统年间都曾出现过这样的事。

而结合林平之残留的记忆,以及鹿鼎记中的那句“听说前朝有位独孤求败大侠,又有位令狐冲大侠”来看,笑傲江湖的故事背景正是放在明朝的。

所以说,这场比试,从一开始他就很荒诞滑稽的占据了优势。

与其他读书人相比,乔衡拥有着更广阔的知识海洋,甚至于他比任何人都善于钻营考官的喜好,而且只要情况需要,他能比同榜的所有读书人都能更快掉所谓的“读书人的矜持”。这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得以在院试、县试、会试中夺得头筹有如探囊取物。

在之后的殿试中,将状元之位给予他,本就是实至名归。然而即使他之前不是会元,仅凭着这副能让金庸都不吝笔墨多次特意描写的上佳相貌,都有极大的可能在殿试中直接被点为状元。

他的前路早就由他自己一步步铺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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