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睛一看,老祖掌中的白蛇分明是条鳞片银白的幼龙。
看到这里, 蓉奴哪还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神色剧变。
她伤口周围雾化了似的, 黑雾纠缠着修补着伤口, 鬼气肆意翻涌。
蓉奴忍着疼痛,忙解释“老祖明鉴, 小女子怎有胆量伤害真龙定是哪里出了误会。”
乔衡对蓉奴的话不予置评。
老实说,她说的这话其实半真半假。
乔衡在看到这龙子的真身时, 立即就认出了他的根脚来历。
华山天池上生有五百龙子, 恐怕这正是其中之一。
在聊斋的诸多故事中,曾有一条通体白色宛若幼蛇的龙子, 在化形成功后偷跑下山, 在凡间隐姓埋名生活了一段时间。
这龙子很是年幼, 修行时日尚短,很有可能还不如胡娘子年长, 他化形后的凡人之躯也至多四五岁左右的年纪。
而他生于天池,长于天池, 虽然聪慧, 但于人情世故一事上是一窍不通。
有农人见他生得丰润秀丽, 想要把他带回家当自己儿子,他居然也乖乖地跟他回家了。
也许蓉奴在遇见龙子后, 只以为这是普通的农家子,但见其生得灵秀,就习以为常的想要将其吞入腹中, 以滋补自身。她哪会往这孩子竟是天池上的龙子这方面想呢
龙子曾经的生活环境何其单纯,怕是直到他稀里糊涂地进了厉鬼肚中,才将将认清蓉奴的真面目。
而事实也与乔衡猜测的差不多。
那日蓉奴路过博邑县,见一个稚童跟在其父身后在田间干活,这男孩虽然年纪不大,但手脚麻利得很,肤色白皙,双颊红润,双眸灵动有神,浑身上下有着一股寻常小孩子身上没有的沉稳通透。
这一眼,就让蓉奴心里有了主意。
她对稚童的父亲说“路经此地,口渴难耐,不知能否借贵地歇歇脚,再讨一碗水喝”
孩子的父亲见她神情落落大方,衣物整洁,纹饰华丽,一眼即知家世不凡,不像是为非作歹之人。普通农家人如何愿意得罪这样的贵人,连忙答应了。他吩咐自家早慧的儿子,领着这位夫人回家,烧些水,他先去友人那里借上一两好茶,随后就回去。
龙子虽然察觉到蓉奴身上的气息有些奇怪,但没有任何阅历可言的他,分辨不出这意味着什么。
他乖巧有礼地带着这位夫人回自己家,对她毫无防备。
这位龙子甚至还想着,既然这位夫人说自己想要歇脚,那必然是劳累极了,一路上他不仅顾及对方的体力放慢了步伐,他还真把她当做了客人,体贴的为她介绍了一下邻里左近。
结果这一下子就羊入虎口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让乔衡来说,即便蓉奴一开始没有识别出龙子的真身,在将其吞入腹的那刻,也该察觉出不对了。
只是那个时候,也容不得她后悔了。
开弓没有回头箭,都把龙子吃下去了,难道把他吐出来,就能让他记得她的好根本不可能。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当个彻彻底底的恶人,等消化完这一身真龙精血,不知要涨多少修为。
乔衡将蓉奴的心思拿捏得非常准,不需要她开口讲述事情经过就猜了个八九分。
现在车厢里的情形十分有趣,昔日纵容毒燎虐焰滔天的千年大妖,竟成了拯救者,那高高在上身具真龙血脉的龙子,则成了被救者。
蓉奴见老祖没有注意她,原想趁机遁走,却发现自己竟被缚了原地。
她疑心黑山老祖就是为了这龙子而来的,若不然,还有什么原因值得老祖踏入陵阳
既然老祖已经把这龙子视为囊中之物,为什么不早早安排手下去盯好。她心里怨怼,可是不敢表露出分毫。
蓉奴继续为自己辩解“老祖,我对此事真的不知情,那日路过博邑县,见这龙子化身后的男童一身灵气四溢,只以为这是个修道的好苗子,就没有往深处想。”
她要是早知道这是老祖看上的进补之物,她绝对绕着走,绝不会动这龙子一根手指头
乔衡伸出食指抵在唇前,示意她安静。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龙子。
白龙在乔衡掌心中闭着双目,一动也不动。
就在这时,闻得外界再次传来三声霹雳。
第一声雷响,乔衡感觉到手上有微弱的风拂过,他知晓这是龙息洒在了他掌中。
第二声雷响,龙鳞上的污秽为之一清。
第三声雷响,龙子睁开了双目。那双眼睛里,有着一对绝不输于人类的竖瞳。
胡娘子出于好奇,探出脑袋看了一眼这白龙,原本还心想,这龙怎么还不如蛇长得壮。然而没有料到的是,这龙突兀地睁开了双眼,她虽然没有与之对视上,但仅仅是在一旁瞄到了那双凛凛龙目,就心中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