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如问:“是他把你找回来的”
师师点点头:“皇上说,让奴婢来陪陪你。”
“师师一直谨记娘娘的话,好好活着。”师师拿了粥碗过来,递到白清如嘴边,细心的喂给她。
多年不曾服侍过娘娘,却一点不见生疏。
她曾以为,现如今皇上登基,娘娘的日子会好过一些,却没想到,还是在这冷宫里。
“皇上他时刻怀着孝心,千里迢迢寻了奴婢来,也只为了娘娘您能开心,您又何必”
师师声音哽咽,不免泪目,道:“毕竟是您的亲生骨肉。”
“我怎会不知。”白清如唇瓣泛白,笑意嘲讽:“儿子是我的心头肉,自他出生起,我便无时无刻看着他都是欢喜的,我疼他爱他,甚却我自己的生命。”
“他留在这宫里有什么好的,争权一生劳累一生,还要因为我而受牵连。”
“我不盼他出人头地,继承皇位,我只希望他一生平安幸福,哪怕他不在我身边。”
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师师便忙是拿帕子给她擦了擦。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想杀了我”元睿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方丝帕。
他眼底泛红,说话声都在微微发颤。
抿住唇角,喉间酸的厉害。
没有什么比自己生身母亲拿着刀刺过来更让人心寒。
那刀虽然没刺到他,可早已化作无数利刃,刺入他的心口,伤不见血。
白清如没想到元睿会突然出现。
以这样平和的方式看着他,竟会让她慌张不可安,大概是太久都没有相处过了,连平静的看一眼都觉得怪异。
白清如垂眼,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也不说话。
“这帕子,是我在你的匕首里发现的。”
元睿上前两步,提起那块帕子,盯着看了她两眼,问:“你知道父皇怎么死的吗”
师师顿了下,从元睿手里接过帕子。
铺平整了,才放到白清如面前。
她眼神落在旁的地方,没看丝帕。
“白家上下,合族九十六人,一人不剩,父皇说,他沾的血腥太重,不奢求你的原谅,只能以死谢罪。”
“他身为帝王,甘愿赴死,只为求你心中平静。”
元睿永远都记得,父皇去世的那一个晚上,只有他陪在身边,他脸色越来越苍白,却一直在同他说,如何做一个好的皇帝。
元睿离开皇城五年之久,这五年失了记忆,不在他身边,他还有很多想教导他的,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天外面下着大雪,父皇让他把窗户打开,一直看着外面的雪,力气一点点消耗殆尽。
他看着他的眼睛,凝神间似乎从一双眼睛里看到了天地万物,渐渐的唇角带了笑容。
“这么好看的眼睛,以后就看不到了。”
“不要哭。”他声音极其温柔,温柔到好似能融化这漫天的冰雪。
他说:“你哭,我心疼。”
“我到现在才明白,是因为我的眼睛,和你生的像。”
他想极了她却又不敢见她,直到死的那一刻,开的窗户都是看得冷宫的方向,骄傲了一辈子的人,最后却死得那么凄凉。
一滴泪落在她的手掌上。
接着又是一滴。
白清如慢慢抬眼,看向那方帕子。
眼里被泪水糊满,看得并不真切,只有开头几个字映入眼帘:吾妻清如。
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被子湿了一片,白清如咬着嘴唇,只渐渐的,哭的连气都喘不过来。
“黄泉的路太黑,百十余年,你都不要下来见到我,会让你不高兴。”
她手紧紧的抓住帕子,眼泪糊了满脸,却已经哭的连声音都没有。
这帕子一角绣了“如”字,是她的东西。
信里他没有辩解灭白家满门的事,也没有说自己做那些事的原因,他只是告诉她
他喜欢她,有何等的喜欢。
从开始到现在,他的命在她手上,她不开心了,他便离开。
那晚他让人把匕首送过来,是下大雪的前一天,白清如将匕首随意搁下,未去思考他的用意。
更没有想过,匕首里会放着这一封信。
她一心恨他,却只记得那一日传来他死讯的时候,满地白雪染红。
是她第一次吐血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