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惊起千层浪,董事们目瞪口呆。
为了今天的选举,他们把选票都已经内定好了,没想几乎已内定的候选人在突然宣布退出。
剩下三名候选人都是各派别的代表人,不论选谁,都会引发公司内部派系的斗争。
这种斗争放在平时还过得去,可是眼下要竞争k国的标,内乱可不是好事。
“唐璇,大局当前,你这么一退,会给公司造成很大的影响”
“所以我支持任勤勤留任”唐璇说。
股东们没料到还有这么一出转折。
这两个女人不是已经撕破了脸吗,怎么突然又结成了联盟
唐璇说“这些天来,任勤勤的工作能力,不是已经得到了领导们的认可了吗”
一位董事咳了咳“任勤勤再有能力,也只能临时替代沈总一下”
“本来就是临时的呀”唐璇道,“你们现在选的,难道是正式替代沈铎的总经理吗”
董事们哑口无言。
沈铎或许没有死,可是也有流言说他已经成了植物人,再度醒来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这样的情况下,新选出来的,当然就是正式的新总经理。
可是讣告没发之前,这些话都不能摆在明面上说。
“我建议直接取消这个竞选。”唐璇说,“董事们能站在同一阵线上支持任勤勤,这才最大限度地有利于公司的利益,不是吗认命她,本来也是沈总的意愿。”
众人一时没出声,八成心里都在说,是沈总的“遗愿”吧
“请容我插几句话吧。”任勤勤接着唐璇的话,举起了手。
女子站了起来,黑衣黑发,苍白的面孔和手臂上的石膏,肃穆稳重之色让在座的董事们都暂时沉默了下来。
年轻女子虽然苍白削瘦,可语气中气十足,略微沙哑的嗓音还给她的话语增加了分量。
任勤勤说“正如唐特助所说,我自认为已经在过去这十来天里证实了自己的能力。作为一名暂时的代理人,我是合格的。”
任勤勤将“暂时”两个字咬得很重,目光顺便向会议室里几名露出不服之色的董事扫去。
“而由我继续担任这个职务,对公司有许多好处。”任勤勤道,“其一,我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做了一段时间,工作已上手。如果现在换人,新人又需要花一段时间和这个岗位磨合。磨合结束前,公司难免动荡。这对于我们夺标,是个致命伤。
“其二,我是董事长亲自指定的,名正言顺。只要能得到董事会支持,那就是有了双重认证。这对于我们夺标,又是相当有利的;
“第三”
任勤勤垂了数日的嘴角终于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我们都知道,唐特助已经退出,你们选不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代理人。如果因此搞砸了这个项目,那谁当选这个代理人,谁就有可能成为背锅的人。我是沈总亲自指定的人,我是不怕背锅的。而其余几位候选人呢”
会议室里陷入沉默。三位候选人面面相觑。
“我知道各位领导心里对沈总的健康已不报太多希望。”任勤勤说,“但是就我对沈总的了解,这个那男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回来等他回来的时候,几位候选人,你们准备怎么应对他的责问”
这是一个一环扣一环的赌注。赌沈铎是否能回来,赌这个项目是否能守住。
任勤勤信心万丈,她和沈铎特殊的关系也让她无惧沈铎问责,有着关系户的理直气壮。可其他人了
邓母一行抵达“鲲鹏”的时候,任勤勤和唐璇刚结束了会议,返回办公室。
她刚拨打通了k国项目负责人的视频电话,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小林推门进来道“任总,是航世的李总和邓小姐来。李总坚持要见你。”
唐璇奇道“这个时候,邓祖光应该已经被拷走了。邓家人不赶忙跟着去局子里打点,跑到我们这里来做什么”
还没讨论出个结论,邓母就已经推开了阻拦的人,大步走了进来。
“任小姐,打搅了。”邓母虽然语气不善,但是用词还算客气,并没有撒泼,“我有一件很重要事想和你谈一谈,要占用你一点时间。”
邓熙丹也跟了进来,手虚虚地伸了一下,试图拉住母亲。
邓母一把甩开,开门见山道“我就是特此来告诉你一声,我儿子邓祖光今天一早被公安的人带走,说他涉嫌找人谋杀沈铎。我这个做母亲的以我这条老命向你担保,我儿子绝对没有做过这件事”
任勤勤的惊讶还是有几分真实的。
察言观色,邓母至少在说这番话时,是情真意切的。昨天的事,应该确实不是邓祖光干的。
徐明廷就在这个时候赶到,看情况没有失控,松了一口气,随即朝任勤勤递了一个眼神。
任勤勤会意,面色肃然地对邓母说“李总,既然令郎是无辜的,那您应该向执法部门说明情况才对。您来和受害人的亲友说这个事,我们也不能帮助你什么。”
邓母一眼不错地盯着任勤勤,好似想剥开她脸上这层皮。
任勤勤的面具功并不比邓熙丹的差,漠然地接受着邓母的检阅。
“不是我家干的,徐总也说他们没有干。任小姐觉得还有谁能干”
唐璇在一旁笑出声“李总,瞧您问的。我们要是知道,早就帮警方破案了,不是吗”
邓母绕弯子的耐心不如邓熙丹,她自鼻孔里一哼,把话撩开了。
“任勤勤,我不知道沈铎死没死,又是怎么死的。可是你想利用这个事,挑拨我和徐家自相残杀,你们鲲鹏好霸占住这个项目,你就想得太美了”
这个支线剧情还真出乎任勤勤的意料。她的心思也算能千回百转,可也没料到邓祖光被冤枉的背后,还能扯出这么场戏来
而且逻辑居然能自洽,不怪邓母气势汹汹地杀上门来找自己麻烦。
邓熙丹讪讪地站在一旁,羞愧得抬不起头。
徐明廷正想为任勤勤辩解几句,忽而觉得脑后隐隐有点不对劲,扭头一看,和屏幕里k国负责人吃惊的脸对上。
“”
唐璇已在那头嗤笑道“李总,我们要想留住项目,何必这么麻烦我们正要通知k国那边,公司刚刚才开完董事会,董事们选举出了新的总经理代理人,就是任勤勤”
邓熙丹发出惊讶的低呼。邓母描得浓黑的眉毛用力挑起。
任勤勤直视着邓母震惊的双目“沈总虽然缺席,但是我得到了董事会的认可,照样可以拿下项目,又何必赔上沈总一条命”
“我就说是李总想太多了。”徐明廷在一旁调侃,“李总,现在这个项目,你家和我家都无缘了。我建议您还是不要耽搁时间,把精力放在为令郎打点上吧。”
邓母扭头怒瞪徐明廷“你小子得意个什么沈铎要是真死了,鲲鹏股权变动,要乱好一阵子,没准会让你捡到这个便宜。”
徐明廷坐在沙发里,施施然地交叠着双腿,微笑道“启东捡便宜,和你们航世捡便宜有什么区别毕竟,投我们家的,不就是你们航世吗”
一道惊雷在办公室上空响起,除了邓熙丹,其余三位女士全都脸色大变。
任勤勤和唐璇是震惊,邓母却更多了一份狼狈。
“怎么”徐明廷好整以暇地望着邓母,“你们转了好几道弯,包装了一个漂漂亮亮的公司来投我们家,真以为我查不出来我不点破,只不过因为这是一笔正当的交易,我家受之无愧罢了。”
自从徐家得到风投起,各方人马都在追查投资方的来路。就连沈铎也一时没能查到具体的线索。
众人踏破铁鞋无觅处,如今徐明廷自己张口就给兜了底。
钱,是“航世”投的这没什么奇怪。“航世”自己丑闻缠身,竞争不过“鲲鹏”,新捧一个清白的公司出来竞标,合情合理。后妃失宠,转头提拔一个新人去争宠,也是一样的道理。
可是“航世”似乎做好事不留名,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套了马甲去投。这就有点让人不好理解了。
徐明廷说“沈铎没有出事前,我也以为你们只是单纯地想借我们公司的壳子争取这个项目。可是沈铎一出事,各种证据指向我,你们家匿名投资的用意就再清楚不过了。”
徐明廷起身,身躯高挑,居高临下地看着邓母黑里透着青的脸。
“你们投资启东,不过只是想用我们家做个跳板,做个替罪羊罢了。沈铎的车祸栽赃到我们头上,而鲲鹏也因为沈铎出事导致公司内乱。我们两家都失去了竞争资格,那个项目,不就归你们航世了吗”
徐明廷嗓音不高,语气不重,可是这番话说完,竟然隐隐有回音在众人耳边缭绕。
这一刻,许多杂乱无头绪的线索全都连在了一起
虽然这其中还有许多环节没有解锁,但是不妨碍任勤勤将这副图大致拼凑成型。
那个深水港,一旦投入运营,预计每年能有几十亿的利润。这么一只下金鸡蛋的母鸡,大家抢破头,也不是不能理解。
但是航世风格清奇,不择手段,非要把事情从财经频道发展到法制频道上去。
投资“启东”作为替罪羊,“航世”可以躲在背后煽风点火,引导“鲲鹏”和“启东”自相残杀。
“启东”一旦被定罪,项目自然归“航世”。如果“启东”走运夺了标,“航世”作为投资方,照样获利。真是不论怎么看,都是一记妙招。
如果不是他们在沈铎的案件上手法太粗糙,留下各种破绽指向自己;如果不是徐明廷精明警觉,早有准备,没准真的会被陷害得不能翻身
到时候,“启东”还会因为对赌协议而受限于“航世”之手,整个公司都被“航世”把持
任勤勤理清楚了所有线索,替徐明廷出了一把冷汗。
原来这些天里,不是只有沈铎一个人经历了一遭生死考验
“完全是胡扯”邓母嗓音粗糙地怒吼,但是已明显有些失了章法,“这些都是你的猜测,根本没有凭据。我儿子平白无故被冤枉,我看才是你做的”
“我这么做,图什么”徐明廷从容地反问,“鲲鹏已经选出了新的代理人,这个项目还是归他们的。我们两家不论怎么撕打,都得不到好处。”
“这个项目还没确定归鲲鹏吧”邓熙丹终于开了口,“抓走我哥的公安说,沈铎昨晚遇袭,生死不明。他要真的不大好,我看鲲鹏可能要易主吧这样,就算选出了新的代理人,作用也不大,不是吗”
任勤勤不免多看了邓熙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