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打了会儿瞌睡醒来,那饥饿感就尤为的明显。
齐春锦伸手捏了一块吃进嘴里,鼻间是香的,嘴里却是苦的。
她的脸立时皱成了一团。
莲儿见状,忙递上了手绢“姑娘不爱吃就吐出来罢”
花秋脸色一下变灰了。
齐春锦倒是还是嚼了两下咽了,随即舔了舔唇,脸依旧皱着,看着好笑,又有点可怜巴巴,连皱紧的眉都美得别有味道。
“苦的。”齐春锦说着,又摇了摇头“这样的我不爱吃。”
宋珩从宫人手中的托盘上取过干净的手绢,为齐春锦擦了擦嘴角。齐春锦往后躲了躲。宋珩见状倒也不生气,只道“其中混了艾叶,自是苦的。”
成湘也跟着在旁边笑道“早些年殿下行军打仗,有一座城池地处湿寒,殿下便命人采了此物来混入面团中,就这样蒸熟了便吃。这样的已是味道极好的了。”
花秋闻言心道不错。
这齐三姑娘从前没听说过,名头不显,倒是娇气得厉害。成副将这般说,也不知她可会脸红
齐春锦“啊”了一声,点点头道“这样。原来你们也这样艰苦过呀。”
成湘闻言失笑“也姑娘吃过什么苦”
花秋再三打量齐春锦那娇嫩的模样,的确不像是吃过苦的样子。
齐春锦又点点头道“吃过的,定州就苦寒得厉害呀,我娘总往我嘴里塞一片姜叫我咬着,火辣辣的,没一会儿就暖了。可是回回都要呛得我流好多眼泪”
宋珩在后头盯着她的发旋儿,心下越发柔软。
此事他也是知晓的。
她在那梦中,光就这吃姜的苦,就倒了三回苦水。她哭起来时,又梨花带雨得厉害,可怜得很,但又叫人忍不住想要欺负她再狠些。
花秋此时心头的想的倒是另一回事。
住过定州
那必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家的姑娘了。
“所以我如今就不爱吃苦了。”齐春锦道。
花秋
这是什么歪理
小皇帝却是哈哈笑道“锦儿说的不错,苦有什么好吃的不吃了不吃了。吃些甜的吧。”
宋珩见成湘等人都能与齐春锦说上话,且还聊得气氛融洽,心下多少有些不快。这小姑娘太招人,身上好似有什么奇妙的力量一般,谁都愿意同她谈天。
宋珩此时总算找着了个开口的时机,道“那便不吃了。日后也不必再做了。”
齐春锦日后便是府上的女主人,她不爱吃的玩意儿,自然也不必存在了。
花秋呆立在那里,一时如遭雷击。
日后不必再做了
她都做了好几年了
“都退下。”宋珩道“再吩咐厨房准备一些甜口咸口的糕点来”
齐春锦原本不大好意思,想着自己来了人家府上又是瞌睡又是吃点心,只是想想宋珩还未将那字据给自己呢,忙补了一句“还要荷叶羹。”
去腻的。
可好吃
宫人们应声退下,花秋也混在其中,混混沌沌地就出去了。
“花秋姐姐这是怎么了丢了魂儿似的。”小宫女在旁边问。
花秋没说话,只是默默落下了泪来。但她哪好在小丫头面前露了弱,连忙又抬手擦了泪水,大步走远了,只是心下越发地难受了。
她知齐王殿下并不耐做这京中的摄政王,他昔日在战场上才是最风光的时刻。她从护卫那里得知,殿下念旧。此后便每年都要往山上去求符,再取一些艾叶回来做成艾窝酥呈给殿下,于殿下来说,那是过往的回忆。于她来说,那便是只有她知晓,也只有她做到的,与殿下共同回忆的时刻。
可如今竟是叫那齐三姑娘一句轻飘飘的我不爱吃苦的,便一切都没了。
花秋怎么也想不通。
这般这般娇气的,心下半点没有殿下的女子,怎么还能坐在这齐王府中,得殿下一分偏爱呢
花秋避开人,回了自己的屋,抬手一摸桌案,见上头没落灰,想必平日里其他人是有来打扫的,这才没觉得羞辱到了极点。
只是心底的伤心怎么也挥不去,揪着被子就低声哭了。
府上的老嬷嬷隐约听见了动静,叫了个小宫女问“花秋回来了”
小宫女应声。
老嬷嬷皱了下眉,嘴上只道了一句“拎不清。”
此时的花厅内。
“齐三姑娘,唉。”小皇帝叹了口气“我要成婚了。日后怕是不能总来寻你们玩了。”
齐春锦吓一跳“怎么这样突然”
“是我母亲早早为我定好的。”
小皇帝的母亲便是太后了。
齐春锦想到太后稀里糊涂要把自己指给那个于昌文,便忍不住同情地看了看小皇帝,道“虽是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可到底也应当问问底下人的意思呀”
小皇帝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忧愁。
齐春锦便也陪着他忧愁了一会儿工夫。
宋珩见状,还当是齐春锦后悔答应要嫁给自己了呢。
这小东西从皇帝身上找什么共鸣
宋珩转动了一下手上的玉扳指,眸色深沉地想,再说下去,改日便叫小皇帝纳上十个八个不喜欢的妃子
小皇帝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还叹了口气,道“你是不知,我住的那宫殿真大啊,就算娶了皇后也住不满。整日里总叫我觉得冷飕飕的。你瞧,我今日就禁不住打寒颤了。我母亲总道我身体不好,我觉得恐怕就是这个原因”
说着话,那些点心瓜果和那荷叶羹,甚至还有些零嘴儿一起给呈上来了。齐春锦立即便不忧愁了。
她自个儿坐一边去,慢吞吞地吃起来。
宋珩插不上话,便也只好坐在一旁看她吃。
齐春锦吃了两口,突地又想起来什么,便道“不过方才话虽是那样说,可那个要嫁给你的姑娘也未必是自愿的,应当都是父母之命罢了。”
小皇帝点头“你说的是,我也这样想。”
“所以呀,虽说你谈不上喜欢她,她也不怎么喜欢你。可成了婚就不能改了。你若是因此对她冷脸呀,打骂呀”
小皇帝连连摆手“朕我乃是受大儒教授礼节,读三百诗书,怎会打骂妻子又怎会冷脸待她”
宋珩听他二人正儿八经地聊起这些事来,心下不由觉得好笑。
小皇帝生性纯善,会如此想不奇怪。
倒是齐春锦,怎么还有心思去留心别人将来过得好不好
那王家可不是不情愿的。
但宋珩什么也没有说。
若是与齐春锦说起来,王家如何贪图王家的富贵,平白污了她那颗纯白的心。
另一厢的春风楼里。
掌柜却是迎来了两位生面孔的客人。
小侯爷左右一打量,道“先前不曾听说过这个地方啊,你今日怎么想到请我到这里来吃酒哎你那兔子什么时候拿回去”
“且养在你那里不好吗”周旭道。
“小东西倒也可爱,就是,这东西敢跳我肩头上拉屎,嗬,这本侯爷可忍不了这气”
那掌柜一听,当下便知道眼前是什么人了,忙把贵客迎了进去。
“你还没说呢,怎么来了这么个地方”小侯爷又问。
周旭看向掌柜,道“齐家姑娘惯爱吃你们家的点心。”
掌柜懵了下,琢磨了会儿“齐家姑娘哦,您说齐三姑娘吧是,是会让丫鬟来买。有时候齐老爷也来买。”
小侯爷
小侯爷“我当是为什么呢。”
小侯爷道“你这睹物思人算个屁啊何况你这睹的也不算是她的东西啊。就是人家吃过的一家酒楼。”
掌柜听到这里不敢再往下听,怕听了什么私密去,赶紧退下了。
周旭捏住酒杯转了转,道“我是来碰她的。”
“这不没碰着吗”
“是啊”
周旭将周萍那日说的话,说给了小侯爷听。
小侯爷失笑道“齐王是什么人物堂堂摄政王他纵使是你喜欢你那心上人,却也未必能轻易就娶了这样一个小姑娘。他的婚姻实在乃是大事中的大事。不会这样草率决定的。何况这如今半点消息也未传出来要说这个,我看皇上大婚的日子怕是近了是不是你那姐姐诓你的她不喜欢你那心上人也不是头一回才知道的事了。”
周旭神色渐定“你说的是,是我当局者乱了。”
小侯爷想了想,道“你若是真想娶她,不管是妻是妾,就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周旭斜睨他一眼。
“你寻个机会英雄救美。”
周旭眸光一闪“我知道了。”
若没有机会,他便来造这个机会。
齐王府上。
“好了,不吃了。”齐春锦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
齐春锦与小皇帝絮絮叨叨说了不少话,俩人就跟兔子似的窝一块儿,叽里咕噜那里说一点这里说一点。叫摄政王头一回觉得这样的憋,偏生又无从发作。
“怎么才吃了一小半”宋珩抓住机会赶紧开了口。
齐春锦道“云安不是要来么留给云安的呀。”
宋珩
总归没有他的份儿就是了。
这话里提不得人,齐春锦前脚才说,后脚就有人来报说是云安郡主到了。
宋珩一下更觉头疼了。
这三个小的搅到一处叽里咕噜,他更插不上话了。
“锦儿,我来了。”云安郡主的声音渐渐近了,等话音落下,她便小跑着跨过了门槛。这倒是她身上少见的活泼。只是等见到宋珩,她便立时又蔫了蔫,弱声道“见过齐王叔。”
宋珩眸光冷淡,微微颔首。
他心下其实有些怀疑,齐春锦这样怕他,是不是云安与小皇帝总和齐春锦说他坏话的缘故,比如说他如何凶如何可怕
云安见了齐春锦想念得紧,忙道“我本来还想叫岳王府上那个岳世子也来的,可他不大肯,就只好放弃了”
宋珩冷着一张脸,心想,若是再来个岳郗,那还了得
光一个小皇帝就足够他醋得气死了。
改日他还要特地发落岳王,实在麻烦。
齐春锦倒不在意岳郗来不来。
不来改日可以去找他嘛。
三人坐在一处又聊了会儿天,而后还起身在齐王府里逛了逛。这还是云安郡主与小皇帝头一次在齐王府中逛。
以前哪敢啊
光是见了齐王的面,他们都觉得两股战战了,还是赶紧说完话走吧,还瞧什么
“原来齐王府中这样大”云安惊叹道。
小皇帝点头“是,我听太傅说,先前祖父疼爱皇叔,赐给皇叔的府邸乃是所有王爷中占地最大的,府中房屋楼阁,也都是按皇宫一模一样建造而成。若要将这座府邸走完,一天一夜怕是也做不到。”
齐春锦不禁担忧起来“那岂不是要走得腿疼”
小皇帝愣了愣“是、是吧。”
宋珩哭笑不得。
这哪里是腿疼的问题
罢了,日后若是她不愿意走,他抱她,背她,都可。
小皇帝压低了声音道“我还听宫里的人说,皇叔府上伺候的宫人少,兵士护卫多,个个身佩利刃。这府中杀伐气重,若是入了夜,是很吓人的”
齐春锦悄然打了个哆嗦。
不知此时反悔还来得及么
后头的宋珩顷刻间满面冷意,已经有些不耐了。
他道“皇上该回宫了,时辰不早了。”
小皇帝纵有百般不舍,也知道不能回去迟了。
他长长舒了口气道“胡乱说一通,我心下已舒服多了等改日我要赏赐你们,你们喜欢什么先告诉我,这样我回去就从私库取了。免得送些不中用的。”
齐春锦歪头认真想了想“”
云安郡主到底还是记着小皇帝是皇上呢,没敢开口说,弱弱道“不必了。”
小皇帝应了声,方才依依不舍跟着成湘出去了。
小皇帝一走,云安郡主自然也不敢多留了,忙也告退了。
一转眼,院子里就剩下了齐春锦与宋珩。
可算是安静了些。
宋珩面色稍霁,道“今日叫你久等了。”
齐春锦摇头“无妨。”“字据呢”说罢,便眼巴巴地盯住了他。
宋珩心下憋了许多的醋意,他盯着齐春锦,道“要字据”“你亲我一下。”
齐春锦陡然瞪大了眼,一抹红从她的耳根飞快地窜上去,染红了整个耳朵,又窜下去染红了脖颈。
染红后,她的眉眼便都好似含上了一丝媚意。
原来摄政王也不讲道理
齐春锦咬了咬唇,眼珠子转了转,仿佛经历了什么极大的心理斗争。
宋珩刹那便心软了,心下也觉自己像是禽兽一般,竟这样欺负她。
齐春锦长长叹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脸颊,挡了挡眼,像是这样就能挡住羞意,不被别人瞧见了。
随即她朝宋珩的方向走近了些,几乎与他贴到一处。
宋珩强行按下了喉中的“算了”。
她就这样乖巧真来亲他了
她若够不着他,他便托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
宋珩正想着,便听见齐春锦低声问“附近有人么”
“没有。”
齐春锦松了口气,道“那殿下脱衣裳吧。”
宋珩被这句话钉在了那里。
“脱什么”
“脱衣裳呀。”
“脱衣裳做什么么”
“不是要嗯嗯亲么”
宋珩强制压下心头翻腾的躁意,哑声问“如何亲”
齐春锦朝着他衣裳底下胡乱比划了一通。
宋珩喉头仿佛着了火,却又不得不耐下性子问“这又是你从何处学来的”
齐春锦眨眨眼,眼底都是水光“画本里。画本里张员外同李芸儿说,你要我放过你,那你得亲我一下。就像你方才说的那样。然后就是这个意思呀。”
宋珩再按不住了,扣住她的腰,将人托起来,低头去吻了吻她眼角带着绯色却又亮晶晶的眼,然后是鼻尖,唇。
“这才是亲一下。”宋珩道。
齐春锦感觉自己好像是要飞出去了,浑身都变轻了。
她细声嘟哝道“捏着疼”
宋珩松了松力道,摩挲了下她方才用来比划的手指,又按了按她的唇瓣,然后才又亲了下她。
这小姑娘却不甘不愿地小声抱怨道“四下了”
宋珩哭笑不得,如置火炉中,却又舍不得将她欺负得更厉害了。
她真是生来折磨他的。
总有一日会叫他再也抑制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宋珩从未想过,有一天阻碍他追妻的,竟是他与齐春锦说不上话。:3」这章三更合并9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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