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一下子挣脱玥贡山的掌控,又能给家里省出一年几万两的现银,他才动了贪念。
在邵商开始支撑新帝,平家是折损了根本的。
啊,竟然是这样一个东西啊。
那七茜儿便奇怪了“那玥贡山又不是朝廷的户部衙门,他们凭什么跟你们收钱你们又何必怕他们”话到这里,面具后面就犹豫了一下,到底是理解了。
七茜儿叹息“也是,各有各的不容易,他们有庞图那样的人,这世道,拳头刀剑总是欺负手无寸铁的老实人的你们能咋办呢”
街里老太太絮叨一般的语调。
平慎缓缓呼出一口气,抱拳道“是咱们家乡里也有妻儿老小,又提着脑袋四处奔波养家糊口。娘娘可知,咱们风里来雨里去,送货到燕京这一路,如玥贡山的地方就有七八处,他们在山下设卡,按照份量,货物成色收过手钱,如此茶山十饼一串茶入货三贯,一路刻薄下来到了庆丰就得三十贯了。”
平慎说完叹息。
七茜儿听完,半响也是一声叹道“如此这聪明人才去了九思堂,那傻子却依旧在老虎头上拔毛,也是可怜,却也折腾不了几日了。”
七茜儿坐在花上,按照老经验嘀咕。
她是见过盛世的,盛世之后江湖人就变成了跑江湖卖艺的,到那时候四海升平,又哪有那看不到边儿的义亭,又那有玥贡山这样的糟心地方。
只她嘀咕,却听的平慎心跳如鼓,
嘀咕到最后,七茜儿就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改朝换代的年头谁也不易啊,若是前面的有点威仪,也不会把天下管制成这样,也不瞒着你,平掌柜,我今日去寻辛伯问消息,却到处也翻不出那老东西,也不知他做了甚亏心事便躲了我,恩我其实是个不出山的,你走南闯北消息毕竟比我灵通我想问你一些事儿,却没有那老头儿给的这牌牌了。”
平慎心情经历大起大落,现在已经平复的差不多了。
七茜儿对他说的奇怪,他却答的万分痛快。
他抱拳道“前辈不知道么”
七茜儿就好奇怪的问“我,我都不爱下山,我能知道什么”
平慎抬脸对她笑的真诚“照江湖的规矩,除却天子脚头,百泉山周围五百里,您不允,盗匪便不劫,游手便不讹,恶丐不叩门,如此这五百里来去小贩游商,各行行头,入了江湖的各处功家,买卖利益,田产收入,每赚一百文,当有六文是孝敬您的。”
七茜儿闻言顿时目瞪口呆,好半天才难以置信的问“给给我钱儿赚一百给我六文”
这些江湖人是有病了吧
平慎点头“是该给您的这规矩不知道什么时候兴起的,却由来已久,除却这个,您还能享用世家贵族私下里给的供奉,这个数目便说不准了,我家只是商门,却年年都要往玥贡山送最少一万两的供奉,玥贡山历经几朝,名下人才济济,靠的便是这份庇护钱儿。”
七茜儿又愣怔半天儿,终于说“打三月三起,我可是一文都没见过啊”
平慎微楞,略微站直,抱拳犹豫一下才说“那是大家找不到您,您只要指个功家代收,自然有人趋之若鹜奉承您,自三月三您扛了百泉山的旗,早就有人四处寻您了。前辈安心,我平家初入燕京,今年起自会按照老规矩将供奉送上”他抬眼看看坐在花上不说话的七茜儿,又低头道“晚辈愚蠢,又做了错事,今年愿意加十倍供奉”
“等等,等等”七茜儿赶紧打断他“我是疯了,我拿这个钱儿”
平慎嘴角到底微微露出笑意,却抬脸做出困惑的样子问“前辈不收”
七茜儿好气恼,就大声说“当然不能收你是傻子么这天下是朝廷的天下,这万民皆是皇爷的子民,你说的这个供奉,这个庇护钱便是各行该交付朝廷税赋,我算是懂了,前朝本就有十税一,却要添上一份江湖盘剥,长此以往国库无钱,天南地北若有畏难又拿什么钱去赈济灾民如此便国破家亡了。”
说到这里,她便认真的盯着平慎嘱咐道“此事到此为止,以后更是提都不敢提了。”
听到这里,平慎已然是心里佩服至极,他家里养着自己的谋士,从前上课也只是从家族利益去开讲,一直到前朝灭了,才有一位老先生半露不露的说了这番道理,还下了预言说,单看前朝衰落,江湖的乱象便是弊端之一,如此,新朝了,这江湖的好日子怕是要完结在这十年了。
却不想,他只是随意提及利益,这位,哦,却是真真的大智慧榆树娘娘了。
七茜儿感觉时候久了,便怕守夜的几个丫头察觉,她有了归意,就问平慎道“平掌柜。”
“在。”
“其实我今日找你除却那牌牌,便是想问那玥贡山为何没完没了的盯着百泉山他们盯着皇爷那几把老刀不撒手又是何道理现下这个形势,些许动下脑子都不会这般行事吧”
平慎这次答的利索“力量角逐,又如何不会这般行事晚辈前面也跟您说了,玥贡山经历几朝,他家除了弟子无数,又有各大宗师居山守脉,靠着金山银海堆起来的二十老隐镇山,晚辈看,这必是老花样了他们怕是代代都要在新朝初立的时候,便随意找个由头出山,想与朝廷亮亮自己的臂膀想震慑震慑谁呢。至于您说的为何盯着老刀,我们私下里也议论过,却是各有意见,您今日既问了,晚辈便一一与您详说下”
七茜儿都已听呆了,她的心里不过是住了一个亲卫巷,最大不过泉后街范围,手里宽裕便去皇爷脚下开开眼界,咋就卷到这个事儿里来了
现在听到这乱七八糟的,世世代代阴私里的恩怨,便觉着,恩不太好形容了。
她对平慎点点头,便听到平慎说到“前辈,这一么,新朝老刀镇守南门,南门便是大梁宫的门面,凡举有大赦,献俘等重要朝廷要事,方能行走此门的。
那损了镇守的老刀,便是打了现下朝廷的脸面,玥贡山要来,更一路长驱无人阻挡,便能新朝震慑天下,其实有没有老刀都无所谓,不是这把刀,也有那个锤了,就看谁倒霉的他们来却只是要寻个最难咬的柿子,咬一口疼的给天下人看罢了”
“好卑鄙”
七茜儿听的暴怒,便猛的一挥掌,刹那的功夫,这园子当中千万朵黄花瓣便离了花心,四处飞扬起来
呃人家一株三百文啊自己刚赔了人家三十两呢。
七茜儿嘴角抽抽,平慎却惊愕的四处去看。
这份功夫,却是闻所未闻的。
这女子,这女子,这女子到底是何门何派的
好半天他才嘴唇抽动的说到“前辈好,好功夫。”
七茜儿干咳几声,不想赔钱便岔开话道“恩那你,你不是说,要一一与我分说么那,还有其它的原由对吧”
平慎点点头“哦对,对呀”
这两人在这里交流消息,七茜儿却不知道,其实庆丰老城已然是乱了。
庆丰老城门口,九思堂为了七茜儿当初那点小心思,便新修筑了斗台。
今夜斗台之下,一白发苍苍老者正坐在当地,从身边堆着的簸箩里将各色元宝,纸钱拿出来焚烧。
而这老者身边,却泾渭分明的活动着一些人。
本地的江湖人。
周遭灯火通明,本该迁移旧城的匠人被雇佣着,临时来斗台附近加班赶工搭彩棚。
匠人们用最好的木料打桩,搭建起一个个的敞亮台面,待棚初具雏形,便有庆丰各地的布商拉着各色丝绸,如料子不要钱儿般的,就将这些木棚包裹的绚丽非常,一个赛一个的精致好看。
两排看台彩棚附近,又有牛皮帐子无数,而那些帐子外,却挂了百泉山附近功家的字号木牌。
从昨日那玥贡山的来下了民贴起,那姓管的老隐便买了成堆的纸钱,纸扎给自己的徒儿,徒孙在那边烧。
他是预备烧到明日下响约斗那会的,反正周遭也没地方可去,脚店不收,丐门也不让自己的破庙头给他,百泉山是跟玥贡山有了死仇的。
横竖便是这样了,左右也是个死了。
百泉山一脉算是彻底的撒欢儿了。便爱谁谁吧,你烧你的,咱折腾咱的,谁也别碍着谁。
从三月三,这周围五百里默认榆树娘娘抗旗开始,这周遭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便在四处寻找娘娘。
也不为其它,这是天大的好买卖啊,您想想,新朝稳当了,百业复兴了。
百泉山这几百里周遭,能找到行主的就有九十五个大行当,还有镖局子,游商,光是小南山那边的五庄十二门,一门一年便是两千两。
榆树娘娘那样的神仙人物,只要挂搭上便稳赚不赔,那背后且还不知道有谁呢,不提人力,光是表面的油水钱又有多少
如此斗台之下,各地做主的头面人物便都来了,大家设了看台给自己家娘娘喝彩,顺带着,都把欠娘娘的供奉钱儿收一下。
打前朝末,山里老隐都不爱出来了,这供奉算是各家都欠了三年整。
这帮子憨货才不管你改朝换代呢,他们是敞敞亮亮的支开堂口卖力吆喝,又各处通知到人,力求在娘娘面前卖个大好,以后才能让娘娘用他们。
人么一辈子挣扎谁还不是为了点利益呢。
可他们却不知道,就在旧城墙楼子上,却席地而坐了不下二十名账房,怕惊动这些江湖客,这些账房也不敢打算盘,便皆是手算。
等到那右边台子下面,一车三银箱抬入某堂口帐子,便有江湖客在帐子外吆喝起来“桑乐县翠柳香楼十二家,积银三年,一次缴清孝敬榆树娘娘一万八千两”
喝彩声瞬间响起,攀比的声势自是越来越大。
等这一堂把银子收拢进帐子,那老城楼后偏房,便有一位写满账本的账房进来,把账交付与主位手中。。
二皇子杨贞将账本翻了几页,看到总数就想拍桌子,等到他手掌落下,却落到了一处从边上迅速挪过的软垫上。
杨贞气急了,就指着账本道“小师叔这都开始收香粉楼子,老鸨儿的钱儿了,您看看,一处桑乐县酒楼粉头便是五万七千两入账,这,这就太不像话了”
孟鼎臣低头看看账本,神情肃穆又冷静道“又不是头一回见这东西,二爷就何苦发这般大的脾气。”
杨贞语气寒凉至极,半天才说道“哼,什么剥皮割肉救万民的榆树娘娘我看皆是一路货色,不过如此罢了”
孟鼎臣轻笑“不过如此,也得忍她,让她,捧着她,讨好她,不然人家一个不高兴,撒手那管竹屏便入了京。待打了老刀,损的可是你父皇的面子,到了那时节甭说这点银子了,便是金山银山,朝廷的脸面也寻不回来了,且便是管竹屏输了,他家还有十九老隐,如今朝廷各处紧张,皇爷乏术,你便是再气,也得忍着,等着便总有一天儿日头亮了,你想如何,自随便了你”
杨贞久久不语。
孟鼎臣看看左右,待周围人站起离开,走的远了,他才说到“贞儿,现在还不是你做主的时候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就存不住稿,我打死我自己。,,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