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到最后,他取出一个扎好的包袱,十分重视的烧化道“哥,看到你们大侄儿羊蛋没这是给他的,这是我托他干娘给他折的衣衫,鞋袜,还有零花儿,就,多替兄弟们疼疼他啊,他不是小么”
哥哥们拜祭,崔二典便与管四儿拿着工具,给哥哥们的坟头填土拔草,最后从庙里借了水,拿着白布半跪着,认认真真的把坟收拾了个利利索索。
二典话少,今儿却有些唠叨,他一边收拾一边说“昨儿就约了全子哥,可哥说没跟哥哥们共死,便不敢来哥哥们面前拜祭,那有啥啊,哥哥们大度,肯定不怪他,全子哥取了个有钱寡妇,生了个大胖闺女,他现在过得不错,就是不敢想你们,也不敢提你们,我就说,那有个啥啊”
管四儿用力擦洗几下点头“对呀,全子哥总是想得多我就啥也不想。”
三家沟谭家葬地,谭士泽规格奢华的坟茔照超品大员所建,随葬品只比郡王差一等。
他躺在地下四重棺椁中,身裹银缕玉衣,胸前放一卷受封国公圣旨,尸身周遭放着四枚玉,金,银,铜帅印,睡着的枕边却有一把黑漆漆的发束,五十万贯铜钱就放在他的钱库钟鸣鼎食器物堆满墓室,正中墓道一眼望去,棺椁之前却只有一副破甲,一把长刀。
地面之上一里远,临时修建的墓穴寒酸,钟氏恶死没有坟茔,不得立碑,便睡在她最爱的儿子旁边。
谭唯心想进入墓道,却被二哥一把拉住,斜眼看着他道“这是我的阿爹,我的阿奶,你爹的坟”
众目睽睽下一个大巴掌过去,谭唯同冷淡看看二弟,转身走到三弟面前缓缓蹲下道“弟,你身上有伤,哥背你。”
谭唯同缓缓趴在哥哥身上,随着墓道越来越黑,越来越冷,他终于哽咽道“哥”
“恩”
“我尽力了。”
“哥知道。”
“可,爹为什么还要死呢”
“那是,我们没本事。”
“我想有本事。”
“会有的,有哥呢。”
没了爹的三个孩子慢慢跪在棺椁面前,最后看看最疼自己的父亲,还有奶奶。
谭唯同上了香,带着弟弟们磕头后对着棺椁说“儿知道,爹您一直在争,您跟二叔争,跟皇爷争,跟这世上一切人争,他们都说爹不好,没二叔能够。可儿却从不觉着那有多重要,您是世上最好的爹,最好的阿奶。儿没出息,到底无法护您”
他一伸手左右搂住自己的两个弟弟,对可怜巴巴的单层棺椁说“孙儿今日在此给您起誓,您为我们挣来的这家业,这份体面,儿便拼尽全力,也会为您保住爹,奶你们安心去,以后他们,还有我呢,总过的不会差了。”
谭唯征脸上红肿,麻木磕头。
瘦成一把柴的谭唯心咳嗽一阵,慢慢磕头,可是表情却是愤恨至极,便咬牙说“爹,奶,且委屈几年,总有一日,儿把中间那个起出来,再把你们葬进去”
谭唯同却看着弟弟说“有点出息,你若长进,便给咱爹再赚一块葬地。”
谭士泽的墓葬地,玉带腰中挂,三山背靠中,属上等吉穴。
地面之上,谭守义的族弟谭守林看看左右,估摸下时辰,就对祭祀点点头。
那祭祀举起长长的幡子,对着四面招展,他喊着钟氏,谭士元的名字道“回家啦回家啦回家啦”
谭守林倒退与族弟嘲笑“回个球的家,这儿哪是家呀,这下好了,扎个堆儿守孝,啥好饭都吃不上喽。”
他族弟拍拍他肩膀“收声,亏没吃够么”
一里之外,谭士泽坟前,身穿黑色大氅的人牵着一匹黑马,她缓缓来到他的坟前。
情不移慢慢摘下帽兜,坐在墓碑前,好珍惜的来回抚摸,又把脸贴上去感受了一会才说“傻子,我给你出气了,他们两个从此再也不敢欺负你了傻子,你高不高兴啊早跟你说了,跟我走多好啊”
情不移的祭祀,从白日祭到北斗升起,她烧了半条街收拢来的祭品,最后终于上马,回头看一眼墓碑,到底绕着燕京城一路往玥贡山的方向而去。
秦舍与玥贡山交战许久,她总不能让老父独自支撑,只可惜她行马来到官道一处祭亭外,却远远看到了数十盏火把,亮了好大一段官道。
有人阻击,情不移便一挥马鞭,纵马加速向着障碍冲去,眼见就要冲过,忽从那障碍正前方猛的袭来一阵滔天杀意,她纵横江湖鲜少敌手,交战无数,却从未接过这种凛冽刀锋。
情不移被迫离马倒纵,耳边却听到一声秋瓜熟透,自然崩裂之声。
咯
待她落地,几十盏火把通明之下,她便愕然看到自己的马匹左右分开,鲜血四溅倒在二十多步之外。
而官道正中那人已然收刀,他穿一身红底金织斗牛侍卫衣衫,年纪不大,二十出头,双目明亮,脸颊却因喝了酒而淡红,情不移却看不到他的刀,这种进攻的方式却是熟悉的。
她极愤怒,瞪着陈大胜喝道“你可知我是谁”
陈大胜轻笑“情不移。”
情不移下巴微微扬起“忘恩负义的狗东西,你竟敢拿他教你的武技砍我”
陈大胜依旧微笑“尼师犯了国法。”
情不移冷笑“那又如何”
陈大胜却道“回头是岸。”
情不移有些生气“你难道不知,我回去是个死么今日必你死我活,有什么招式便放马过来,我秦舍从无畏战之人”
陈大胜却摇头叹息“尼师定然没有读过几本律书,不读书总是要吃亏的。”
情不移被他气的倒仰,铮亮的脑袋在月下发着皮光,她一甩青锋骂道“你讥讽我”
陈大胜却点点头认了“没错。”
情不移冷然肃穆,正要攻击,陈大胜却认真抱拳,对情不移施礼道“尼师,我大梁初立万民刚安,尼师多次在燕京犯罪,若不想连累秦舍三千弟子,从此不敢行走于光天化日之下,最好便与小人回去认罪伏法。”
情不移吸气制怒“回去,再给你们送到刑场,众目睽睽之下砍去脑袋,被羞辱么”
陈大胜又是一声叹息“所以说,到底要读书啊”他看情不移就要暴怒,今日喝了些酒,酒意上头自想早点结束此事,便说
“尼师好糊涂,你在燕京犯下的过错,也不过是违抗宵禁令,未上斗台使人多次重伤而已,谭士元早就出家为僧,又被撵出家族,他算不得勋贵,也不是朝廷大员,不过朴素平民而已,至于他的死,又不是尼师动的手,好端端的尼师为何想不开非要背个缉拿令,连累本就因玥贡山纷争已损伤的秦舍”
情不移有些呆愣,仔细一想,却好像是这样啊
她有些困惑的说“我,贫尼,我从前好像刺杀过杨藻的”
陈大神心很累的叹息“那时候的情不移受人暗算,本就神智不清,我主大度,要计较早就计较了,所以就说,要读书啊我记的尼师当初为了支援情郎,秦舍也是出了大力气,还有过爵位封赏,而今尼师犯的罪过,大不了就拿爵位抵,实不够你家秦舍还缺这几两碎银子么”
情不移江湖中来,根本不知道律法还可以这样解释。
她舔舔嘴唇,想起白发苍苍的老父,还有未成的师弟等人,到底说“难不成,杨藻给我下的诛杀令是假的么”
陈大胜轻笑“尼师怎能直呼我主姓名,这一点以后还是要改的,我主金口玉牙,说诛杀你便杀你了,这点却不是作假的,只可惜九思堂那帮子笨蛋不没找到你,又干我何事
今时不同往日,谭士元死了,再诛杀尼师又有什么意思而今我主要个体面,大梁律法要个体面,朝廷更要个体面,只要尼师与我回去,再听我的安排,别的不敢说,我却能包你无事。”
至多,流放三千里呗。
青锋缓缓收起,情不移前后思想,到底问陈大胜“我与你素不相识”她语气忽疑惑,上前一步看着陈大胜的脸仔细打量才继续问“却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陈大胜坦荡荡不承认“尼师定然记错了,咱们从未见过”
情不移哦了一声“哦,可我还是信不过你。”
陈大胜早就知道会这样,便轻笑道“尼师可记的禁卫牢狱”,,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