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午饭, 到最后,时懿和傅斯愉都没有吃出滋味。一点多,傅斯愉打电话让宋禹过来接她, 两个人下午要一起去给他那边的亲朋好友送请柬。
宋禹离这里似乎并不远,不过二十分钟就来电表示他马上要到了。
傅斯愉与时懿早已经吃完了,便利落地结了账下楼。
电梯里,两人一左一右地站着, 两厢沉默。傅斯愉在电梯反光镜里打量着时懿不笑时就分外冷淡的容貌,忽然“扑哧”地笑了声。
时懿侧目, 用眼神表示询问。
傅斯愉说了句打趣话“我在想, 以后是该叫你姐夫还是该叫你嫂子。”
时懿眼睫颤了一下, 面无表情地转回了头。
“叫姐。”她硬梆梆地回。
傅斯愉捕捉到了她脸上仿佛有名为羞赧的神色一闪而过, 狭促的笑声变得明目张胆。
时懿斜她一眼,在内心叹气。她突然发现,她和傅斯恬身边怎么尽是些狭促鬼。
“斯恬的妈妈是不是也会来婚礼观礼”时懿想起来问。
傅斯愉“嗯”了一声, “应该只会到柏南公馆的一场。”柠城傅家那扇门, 二十多年前江雪玫踏不进去,如今,应该是根本不想踏进去了。傅建涛说不要让她为难,所以只给她放了海城这一场的请柬。
时懿默了两秒,问“阿姨,是什么样的人”
电梯到了,傅斯愉跨出去,坦白答“其实我也没见过几次。她是两年前才找到我姐的。看上去, 和我姐气质蛮像的,斯斯文文,很温和的样子。其他的我不了解, 但有一点我可以确定。”
时懿走在她的身边,帮她推开了旋转门。
盛夏的热浪扑来,傅斯愉从包里取出伞,说“她很爱我姐。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她知道了会怎么样。”
她打开伞,在伞下望着时懿,带着点笑又带着点郑重地说“只要你能让她相信你是真的爱我姐、真的会对她好,一切都不会是问题的。我爸爸、我阿姨,他们对我姐的所有期望就是,她能过得好。包括我也是。”
时懿黑曜石般的眼眸静静地回望着她,说“我也是。”
傅斯愉眨了眨眼,笑意加深。她不再说什么了,摆了摆伞当作挥手“好啦,那我走啦,宋禹也应该到了,你不用送了,从里面去停车场吧,外面热死了。拜拜。”
时懿没和她客套,应了声“拜拜”,站在玻璃门内,目送着她远去。
真好。她想,她的来来,终于也拥有了很多很多的爱。
可是想到那一句“她从小没有被人很好地爱过”,她还是觉得心酸。还想给她,更多更多的爱啊。
她转身回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没有犹豫,直接把车开往了南原餐厅。
她想见她。
从回到海城踩在这片土地上的第一秒开始,就想了。
两点钟,本该上班的时间,她出现在了南原餐厅。不知道是不是过了饭点,大堂口少有的没有看见迎客服务生的身影。放眼望进去,大堂里的桌子几乎都是空着的,只有角落里的两桌有服务生还在收拾卫生。
时懿轻车熟路地往里走,很快在点餐台旁看见了一张熟面孔。
是之前服务过她们包厢的一个服务生。服务生在和另外两个女服务生说话,其中一个服务生眼睛和鼻头都红红的,好像才哭过。
时懿清了清嗓子,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出声提醒“你好。”
三双眼睛立刻都望了过来,之前服务过时懿的那个服务员认得时懿,马上露出了笑,迎了过来“时总。”
像是哭过了的那个女服务生背过了身子,快速地走开了,像是不想让顾客看到她的失态。
时懿收回视线,对着女服务生颔首,问“你们老板在吗”
要是一般顾客这么问,服务生一定先推说不在,而后再套话对方意图,视意图判断要不要联系傅斯恬。但时懿不是一般顾客。几乎全餐厅的人都知道时懿和傅斯恬关系匪浅了。服务生爽快地回答“在的。老板在四楼的休息室,我带时总你上去找她”
明显是傅斯恬特意打过招呼了的。时懿心底泛出甜意,对傅斯恬为她亮的绿灯很是受用。
“嗯。”她微微勾唇。
服务生礼貌地招引“这边请。”
她带着时懿往电梯走,刷员工卡打开电梯楼层按键的权限,带时懿上四楼。
时懿状若随意地关心“刚刚发生什么事了吗”
服务生疑惑“时总指什么”
时懿说“我进门的时候看你们心情好像不太好。”
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服务生心直口快“刚刚遇到了件倒霉的事,有两个顾客带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来吃饭的,小孩坐不住,大人也不管,就放任着他在大堂里乱跑,我们服务生提醒了好几次了,大人就是不管。结果我们小妹收别桌碗筷的时候,被撞到了,碗碟摔碎了,手都被割破了,小朋友自己站不稳也摔了,擦破了手肘,哭了起来,两个大人就闹了起来,不依不饶,怎么道歉都没用,非要见我们老板。”
时懿眉头蹙了起来“那怎么处理的”
女服务生说起来还生气“本来这种事都是交给我们经理处理就好,今天经理刚好调休了,怕影响到别的顾客,只好请我们老板下来了。那个顾客真的得寸进尺,要我们老板道歉就算了,居然还要我们赔一千医药费。明明就擦破一点皮,连包扎都不用的小伤口。”
“你们老板答应了”时懿眼神染上了冷意。虽然知道开门做生意,顾客就是上帝,什么人都可能遇上,时懿自己忍过这样的气。但听到傅斯恬受气,她就是一股火直往上冒。
服务生像是想到了当时的场景,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老板道歉了,赔了一千。然后,又帮着那个被撞的小妹,讨了五百回来,给那个被撞的小妹了。”
时懿蓦地愣住。
服务生语气里难掩钦佩和尊敬,说“老板说,是给小妹的医药费和受惊费,让小妹买点好的跌打药。小妹不敢收,老板让她收了,还亲自帮她处理了伤口。所以小妹到现在还没平复下来,又委屈又感动,一直和我们感慨,老板人真的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