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我车没开过来。”裴听颂骨子里还是个在国外长大的abc,一着急f打头的词就往外冒,方觉夏充耳不闻默默洗碗。
“你有车吗”裴听颂一边戴帽子一边走过来,他身上还穿着昨天的灰紫色卫衣。
方觉夏甩了甩手上的水,“有。”虽然不是什么好车,但也能代步,不过他不打算出手帮忙,“你可以叫车。”
裴听颂抬手瞟了眼手表,“现在特别难叫到。”
“可我一会儿要去公司。”
“顺路的,先送送我吧。”裴听颂拽着他就往玄关走,眼疾手快地把玄关衣架上方觉夏的白色羽绒服取下来往他身上一裹,刷的一下子拉好拉链,“快。”
这人简直方觉夏不知道怎么形容。
他和自己以前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结果显而易见。方觉夏把车停在人来人往的大校门外,压低些帽檐。副驾驶那位睡得正香,被方觉夏弄醒的时候皱起眉,甚至把毛线帽往下拉企图遮住眼睛。
方觉夏叹口气,冷不丁说,“点名了。”
裴听颂一下子惊醒,把帽子推上去扭头盯了他三秒。方觉夏打开车门,“下车。”
“这么快”
一点都不快,二十三分钟中间过了六个红绿灯其中有四个都等了四十秒以上,幸好没有堵得太狠。
裴听颂对着后视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帽子,下车关上门。歪着脑袋冲车里的方觉夏挥手,“谢了。”
方觉夏点了下头,看着裴听颂背着书包小跑着和人流一起进入校园。手机响起来,是妈妈发来的消息。
觉夏,妈妈在家看节目发现上一期你不在,是生病了吗
方觉夏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告诉妈妈,最近的事实在是太多,没想到他连录好的那一期都被剪得一干二净。
没有,我身体很好,只是不太想录那个节目了所以就离开了,妈你别担心。晚上给你打电话。
编辑完发送出去,方觉夏准备发动车子离开。可一低头就发现副驾驶上有张卡,上面还套着哑光黑的卡套。他把卡片翻了个面,上头果然是裴听颂的照片。
连校园卡的照片都透着一股子混世魔王的傲气。
他想给裴听颂发个消息告他一声,却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裴听颂的联系方式。
一张校园卡而已,大不了回宿舍给他放桌上。
方觉夏捏着这一方小小卡片,盯着上面笑得一脸灿烂的老幺,想到自己上学时丢校园卡的心情。
吃饭没有卡,去不了图书馆,有的教室都要刷卡。
唉。
方觉夏最后还是把卡揣兜里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所幸他记忆很好,早饭期间裴听颂拿着手机课表自言自语确认楼号时被他听见。校园里熙熙攘攘,他把口罩戴好帽檐压低,可因为不太熟悉这里的环境,按照地图走了一段路也没找到他说的那栋楼。
还是得找人问问。
光是这么一段路他已经被好些女孩子注意到,方觉夏不太想暴露自己,四处张望,忽然发现前面有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男生,背影看起来挺可靠的样子。他快步走过去,把口罩拉低一些。
“不好意思,我想请问一下”
对方转过脸的瞬间,方觉夏吓了一跳。
这不是和师兄一起录逃出生天的演员周自珩吗
尽管他戴了副黑框眼镜,还是被方觉夏一眼看穿,这时候才想起来周自珩的确是在大念书来着。他觉得自己这样顿住有些失礼,于是清了清嗓子,把没问完的话问完。
“其实就在旁边了,你右转之后从那个小路穿过去,灰色那栋。”周自珩用手指着,“很近。”
“谢谢。”方觉夏鞠了一躬,“谢谢前辈。”
谁知道这个大名鼎鼎的顶流演员竟然眼睛发光,“果然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你是不是kaeido里面的怎么来这儿了”
“对,方觉夏。”他抬起头,风吹开帽檐压住的额发,露出眼角的红色胎记,“我来给我们团的老幺送东西。”
“哦我知道,裴听颂是吧,他在学校挺有名的。”周自珩对自己的记忆表示满意,伸手像个前辈那样拍拍他肩膀,“我很喜欢你们的歌。有机会见,我得去实验室就先走啦。”
目送演艺圈前辈离开,方觉夏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原来这个平时看起来气场强大的演员竟然是这么友善好相处的个性。
按照指示,他找到了裴听颂上课的教学楼。
“422”方觉夏默念着门牌号,进入电梯。不过他很快就对这个决定感到后悔。电梯空间狭小,四面都是镜子,他明显能感觉到周围的女孩子在打量他,尤其是站在他斜前方匆匆忙忙跑进电梯的这个。方觉夏尽可能压低帽檐遮挡胎记,然后低下头,盯着自己的球鞋。
“你好”一个女孩迟疑的声音响起,“你是方觉夏吗”
果然还是被认出来了。方觉夏抬头,笑了一下,不承认也不否认。对方觉得他是默认了,于是语气都欢欣雀跃起来,甚至开始结巴起来,“啊天哪,天,我超喜欢你的”说着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觉夏哥哥你是不是来找裴听颂的我、我和他选修了同一门课就是今天的课”
方觉夏看了一眼电梯右上角的时间,眼神回到女孩身上,十分客观地说,“那你已经迟到了。”
“果然”女孩情绪更加激动,“你就是来找小裴的天哪不枉我昨天看热搜看到凌晨三点,太真了太真了”她捂住自己的嘴好像生怕发出什么声音似的,像个奇怪的小动物。
什么太真了。
方觉夏一头雾水。
裴听颂坐在一进门靠窗的位置,正听着课,忽然间门口传来声音,一个迟到的女生蹑手蹑脚走进来。这门课选修的人并不多,位子供过于求,这个女孩一进来就径直坐到了裴听颂的前座。
瞥了一眼,他继续听课。
“忒修斯之船与典型连锁悖论的推理形式相似,但实质不同后者所用谓词是初始的逻辑谓词,而且是典型的模糊谓词”
讲台上教授提到了忒修斯之船,裴听颂停止了手中转笔的动作,不禁出神。好像现在他就是那艘不断被拆解零件的大船,所有人总是强迫他去更换新的零件。
更换了每一块甲板每一个部件之后,他还是他吗
怎样才算保全真正的自我。
正神游着,前座的女孩子忽然转过来将一张卡片放在他桌子上,那分明是他的校园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