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冕礼当日, 圣什加教堂偏殿之中。
这场加冕本该有教皇坐镇,但是教皇借口最近教会动荡、有要事处理,拒绝到场。
教皇也不是泥塑的, 不可能没有半分脾气。最近王室的动作堪称声势浩大, 几乎等同于与教皇宣战,教皇拒绝来到国王主教的加冕现场也是情理中事。
虽然教皇不在, 但是加冕礼还是要继续。反正这个主教本来就是国王给封的。
由于教堂场地的限制,在这场加冕礼的观众并不多。站在正首台阶最高处的,是穿着华贵、两鬓斑白的国王陛下。
德蒙特公爵就站在国王身边,一身黑衣配以金色绶带, 深蓝色的双眼如晴空下的大海般明烈。虽然他什么话都没说, 但是许多人都看出他此刻的心情非常不错。
其他观礼的王公贵族们也都已经到了。他们聚拢在神像前,以一个倒三角形的阵容等待着今天这场加冕礼的主角。人群中不乏来自教廷的见证者, 只是他们有很多都露出了不怎么愉快的表情。
其中最明显的是赫斯特鲁玻。他是教廷的前任财务部长,现在正被教皇冷落的、目前可以说是政坛上最没存在感的红衣主教。
鲁玻仍旧是穿着那件金红镶边的主教服, 但是人在短短的几月时间内从健壮变得瘦削了, 让人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得了什么要命的疾病。但是他的眼神又偏偏锐利而凶狠,就像是一只垂死的鹰, 绝不肯放弃嘴边的任何一片肉。
他似乎觉得,戈尔多莫兰成为与他地位平等的主教是一件令人不能接受的事。
教廷的人大多知道戈尔多是怎么上位的。戈尔多很讨王室欢心是一回事,他在揭露教廷时的优异表现才是王室决定重用他的原因。戈尔多的光明天赋能秒杀绝大多数在教廷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主教们,他的出身、学识、品行又几乎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因此可以被称为是对付教皇派的完美人选。
鲁玻虽然明白这些,但是他还是不愿意接受。更何况戈尔多还是亚特里夏的学生
亚特里夏霍恩至今仍是教皇瞄准的猎物。
这么多年来, 虽然教皇不知为何把这点深埋于地下,不再重新提上日程了,但是鲁玻跟了教皇那么多年, 他自揣还是能猜到一点教皇的心思。
所以,在教皇心里,戈尔多莫兰除了是被王室扶植的新人之外,一定还有其他更重要的地位。
鲁玻思索着,他想起了教皇,那个背光坐在高椅上的沉默而充满压迫力的背影,不自觉心脏抽动了一下。
他至今没有放弃重归教皇麾下的期望。
虽然教皇已经将他手中的权柄夺去,但是鲁玻相信,跟随在教皇身后,他才能有真正的未来。
鲁玻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鼓动耳膜的声音,望着面前教堂中长长的深红色地毯,心里暗自发誓
只要他能除掉戈尔多莫兰,教皇阁下就能对他另眼相看了吧
他这么想着,连耳边唱诗队已经开始咏颂圣歌都没有注意到。
空灵的歌声缓缓向四周铺开,回荡在肃穆的教堂之中。从远处缓缓走来一个年轻的身影,他踏着如血般纯粹庄重的红色而来,像是从画卷里缓缓走出。
他头上带着一圈银制冠冕。那冠冕上篆刻着十字架的花纹,以细小而圆润的珍珠镶嵌出轮廓,在黑暗处莹然生光。最吸引人的却是那冠冕正中的那颗月白石
多么清澈而令人心折的光泽。
然后那个身影走近了。他抬起头,过分白皙的皮肤与深邃的眸光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美的如同神话传说。
头戴着冠冕的年轻人向他们走来时,许多人都隐隐产生了一种错觉或许他们身后的圣主像会活过来,然后俯身亲吻这个年轻人的眼睑。
鲁玻的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去。
“身为神职者,居然佩戴如此华丽的饰品,简直俗不可耐”他低声叱骂道,“我仿佛已经预见到了,出任主教之后,他的口袋会向任何想要以金钱贿赂他的人开放,然后把他那个国王法庭搅得一团糟”
“国王主教身上的那颗月白来自于莫兰家卡萨尔莫兰的夫人娘家是塞兰卡有名的珠宝商,所以才能搞到色泽这么稀有的宝石。但这花的也是人家自己的钱,我们无权置喙。”旁边有个人反驳说,“况且,某些家伙还不如低头看看自己借职务之便、曾经搜刮了多少钱财可别被人告到国王法庭去,那可就有好戏看了。”
鲁玻瞪了那人一眼,却什么都没说,将视线重新转移到戈尔多莫兰身上。
加冕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就在戈尔多将要从国王手中接过国王法庭的判谕谕章时,异变陡生。
“天呐,看圣主像”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那个白色的、面容圣洁的圣主雕像上。
只见那雕像洁白如玉的表面居然出现了一丝裂痕
咔嚓一声,裂痕扩大。圣主像仿佛是被人斜着劈了一斧头,变得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