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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2 / 2)

行一箭之地后,跟来的差役惊奇道“通判这番怎换了嘴脸”

时载掂掂沉甸甸的糕点,笑道“他不愿担事,便打发我去找新任的知州知州初上任不曾经事,自是处处制肘、样样陌生。”

差役担忧“那明府求见,他能管事吗”不是他心生不敬,而是栖州的这几个官向来一推四五六的,功过不沾手。

时载道“不管如何,先去会会这个楼知州。”

楼淮祀正在家中闲得郁郁发霉,他打发瘦道士与贾先生带人去索夷族族地一块沼地中探查黑水之事。

这下好,人人都有事做,他的卫妹妹和俞子离去了泽栖;牛叔还在买屋买地;老太医出门采药;素婆在他们外头买的一处宅院里收拾 只他,没事干,屋里绕屋外的,找了块肉干,逗得肥肥“嗷嗷”直叫唤。

他百无聊赖之际,管门的仆妇过来递上一张拜帖,还是新写的,墨渍都未干“郎主,门外有俊俏白净的后生求见呢。”

楼淮祀接过拜帖,吹吹上头的墨渍,嫌弃“这别是临时起意来递帖子的吧”再看具名云水县令时载拜上。忙不迭将拜帖扔开,“不见不见。”什么云水、蒹洛的县令,他一个也不想见,有梅老头败坏在前,当县令没一个好人。县令娘子也没好的,跑他家来拐带他的卫妹妹。

仆妇见他不肯见,老老实实回去打发人。

时载也不在意,笑问“大娘,知州在家中”

仆妇道“在呢,只我们郎主不肯见你,你要不先家去”

这拒客拒得明明白白的,连半个借口也不找的,时载非但没生气,没倒起了好奇心,他也不急,道“大娘,我有要事求见,知州眼下无闲暇,我在门外等侯便是。”

仆妇喜他生得斯文,劝道“我家郎主眼下就闲呢,他只是不肯见你。”

差役看了仆妇好几眼,新任知州有些一言难尽,管大门的是个粗壮妇人,直言不讳不肯见客,遮羞布都不扯一张。

时载道“大娘,真个有要事,我只在门外等到知州肯见我之时。”

仆妇笑笑,这别个憨的,她也不当回事,等得久了,自家无趣,定然家去了,转身将门合上。

时载却是好耐心,拂了拂台阶,往上头一坐,无聊还与门役说起闲话,三言两语将楼淮祀的平白行事套了出来,心道一个小厮,未必知得全貌,一星半点却能知晓,观他言行,想必这楼知州是个厚待仆役的。

他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门役看不下去,进门跟仆妇道“李大娘,那白面郎君还在等呢。”

李嬷嬷吃惊“还不曾去啊”

门役道“不曾,外头大太阳,晒得可怜。”府宅前面无遮掩,连棵树都没有,那郎君陪着他们晒日头。

李嬷嬷直肠子,又替时载跑了一趟,到后院逗狗的楼淮祀道“郎主,那郎君还在等呢,大太阳的,别晒晕了。”

楼淮祀从鼻子里哼了哼气,抬来一个小童,指指杂间的油纸伞“去,给他打个伞,爱等不等,反正我不见。”

小童领命,扬着下巴,抱着伞,跟在李嬷嬷身后,一迳到门外,在时载惊讶的目光中“哗”得打开伞,站在了他的身后。

李嬷嬷笑道“郎君,要不改天再来我家郎主这几日受了委屈 ,不愿见客。”

时载仰头看了看十八根伞骨,笑起来,道“知州赠伞,得一份阴凉,更要等上一等。”

李嬷嬷咕哝“真是个倔的。”

门役也在心里嘀咕跟小郎君出门,处处见怪人。

时载坐那不急不忙,还将那几包糕点拆了,只留下一包照旧包好,细细打好绳结,这绳子结打是两边相衬,长短相同,看来还是打算拿着当礼。不当礼的那两包,时载与门役护院、小童一道分了,自己也拿了两块,自己一块差役一块,有滋有味地吃起来。

门役与护院小童捏着糕点,面面相觑,干脆也塞嘴里吃了。香糯细甜,就是噎嗓子。门役伸伸脖子,拎过茶壶倒了碗凉茶,想了想吃了人糕点,另取一个碗,拿凉茶涮下碗,另倒一碗递给时载“小的们腌臜人,郎君要上不嫌弃,凑合用上一碗。”

时载谢过,接了茶碗饮了半碗,道“里头可是放了忍冬、神仙果、甘草,别的我却吃不出来。”

门役一挑拇指,抚掌“郎君说得没差,是有这三样呢。不是小人吹,这凉茶的方子可是御医的手笔,我等什么卑贱人,随打随卖的,我们郎主娘子大方,嫌栖州天闷,炖煮了大家都吃得。忍冬还寻常,神仙果可是金贵物,郎主与娘子半点不吝啬地赏了下来。”

时载心道确实大方。新任知州怕不是有金山银山傍身。

门役收回碗,好心劝道“郎君,这糕也吃了,茶也吃了,不如早些家去”

时载笑“我远道而来,不见知州没法交差。眼下,我口不干腹不饥,顶上还有阴凉伞,别说一二时辰,两三日也可等得。”

门役干笑“郎君说笑。”

“肺腑之言。”时载道。

门役咬咬牙,这坐着也不是一回事啊,不对,不信你能等上一天半日的。他也跟时载较上劲,一面守着门,一面拿眼看时载,眼看日移影动,时载半点离去之意都没有。

门役无奈,又跑去对李嬷嬷说道“嬷嬷,那郎君还不肯走呢。”

李嬷嬷出来看了看,果然还在,再看看日头,想着等得晚膳之时不怕你不走。

人还真不走,还打发差役去买了碗馄饨坐门口吃完,往壁上一倚,大有晚上都不肯走的打算。

李嬷嬷无奈,内院楼淮祀带着谢罪,坐在院中边长吁短叹边用膳,听到禀告,半边眉毛都挑了起来“还不走”

“不肯走呢。”

楼淮祀一把摔了筷子“爱走不走,姓时的怕不是鼻涕虫还甩不脱他他晚上睡门口我也不见他。”

李嬷嬷道“郎主,这怕不好,栖州不太平哩。”万一被人一刀捅死在门口,隔日开门见尸太晦气。

楼淮祀道“放心,他又不是乞儿,好赖也是云水的县令,真个睡门口不成”

时载还真睡下了,还跟收工进屋的门役道“明日再与小兄弟说话。”栖州天不冷,寻些干草往台阶前一铺,看这天,也不像有雨,大可一觉到天明。

楼淮祀在廊下抱着狗,脸黑得跟锅底似得,这栖州城跟他犯冲啊,人啊物啊没一样看得顺心合眼的,怒冲冲跟始一道“始一,你悄没声地去看看。”

始一一拱手,又问“小郎君,要不要杀了”

楼淮祀恨道“他是云水的县令,我舅舅的官。”

始一飞也似得去飞也似得回,道“小郎君,看他的架式,晚上是不肯离去。”

楼淮祀怒发冲冠“让他给我进来,气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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