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当它再次变得清晰的时候,我所看到的画面早已不是别墅客厅。
山,高山,高耸入云。
水,清水,清如明镜。
群山之间,山岩之上,剑门门主负手而行。
此刻的他不再是我见到的那般颓废与沮丧,白衣翩翩,束发银冠,气息凌厉,神采飞扬。
天际之上,黑云压坠,有闪电疾驰,有惊雷滚滚。
某一刻,雷停电止。那所有的力量化作一团黑芒,又在顷刻间化作一位身穿青袍的绝美女子。
女子青丝飞舞,身材婀娜,精致的脸颊上带着一抹轻柔的笑意。
她落于湖畔,折柳戏水,偶有鱼儿飞跃湖面,溅起圈圈涟漪,引得女子嫣然一笑。
她仿佛是掉落凡间的天使,那明媚无邪的笑容,举手之间的淡然洒脱,似乎早已超脱世俗女子的苦恼。
即便我身处画面之外也不得不承认,这女子比起顾幽篁同样不遑多让。
雨不知从何而起,剑门门主不知何时下山。
他的手中多了一把青竹伞,伞下男人笑容温醇,似埋于地下的陈年老酒,开封那一刻便陈香扑鼻。
女子回眸而笑,张开双臂,任由雨水落在她那毫无瑕疵的脸上。
剑门门主面露疼惜,将青竹伞遮于女子上空,极为宠溺的捏了捏女子的鼻梁,惹来女子一阵轻捶,甜笑绵绵。
当真是风景如画,美人似仙。
下一刻,画面突变。
山,不在。
水,消失。
无尽黄沙,大地暗沉,远远望去两道身影相持而站。
女子黑袍。
男子白衣。
他望着她,神情痛苦,面露悲凉。
她望着他,嘴角噙笑,泪如雨下。
谁都没有动,却又在某一刻齐齐走出,掀起灼热黄沙铺天盖地。
他手中的长剑刺进了她柔软娇躯,猩红的血似晕开的桃花落入黄沙,又一点点凝聚成块。
触目且惊心,刺眼且绝情。
他在哭,她还是在笑。
就如那湖畔折柳戏水时笑容嫣然,不带一丝恨意。
她累了,所以她睡了。
漫天黄沙里,白衣男子似发狂的野兽,他嘶吼,大哭,狂笑,最后重重跪在了女子身前。
他明明没有受伤,却鲜血喷洒。
他明明可以走路,却跪着将女子掩埋。
他脱下了自己的外套,葬在了女子身旁,似要在这荒芜之地陪她一生一世。
没有立碑,没有方向,当夜晚的风轻轻扫过黄沙,那唯一的血迹也被覆盖。仿佛至始至终谁都没有出现。
月光下,他的身影越拉越长,越来越远。从白衣到黑衣,从青年到中年,直至变成我看到的剑门门主。
弯腰驼背,满脸胡子,腰间挎着大酒葫芦,那永远都睁不开的双眼。
视线在模糊,画面在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