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萱在护军府住下后,第一件事就是清理府中佣人,当天她的落魄样子被那么多人看到了,那以后尊严怎么摆,体面怎么放,她的尊贵和优雅还有谁来敬畏尤其那个门子,必须赶走。
不出几日,陆渊回来便发现自己身边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了。得用的马夫,小厮,乃至伙夫门子都变得不认识了,他大吃一惊,赶紧去见陆萱。
“萱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陆渊格外沉重的脸色,陆萱不满的嘟了嘟嘴,“哥哥,你干嘛这么凶嘛,以前在京城,内院后宅的事都是我管的呀,难道我管的不好吗我以前料理什么人,您都支持的。”
陆渊气得上火却不得不压住脾气,安慰妹妹“这里是边镇,不是京城,形势危急,需要万事小心,别的不说,就说你换的门子,他干了那么多年,对边镇中人非常敏感,什么该放什么人不该放,他都清清楚楚。你这随意把人换掉,万一来个奸细怎么办”
“什么人该放什么人不该放,难道我是不该放的人吗那不过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势利之徒,我换了个更忠厚可靠难道不好吗”陆萱一边说一边撒娇似的牵住他的手“侯爷,那敌人怕您的赫赫威名,连年犯边却连根牛毛都不得到,把您的旗号打出去,他们只有望风而遁的份儿,哥哥要怪就怪朝廷只会防御不会出击,这才叫边镇局势紧张,您怪我干什么呀。”
她这样娇小的一团缩在自己怀里,温柔娇俏的呵气如兰,陆渊只觉得身上痒痒的,哪里还说的出斥责的话。
把“永王之女”这颗球踢到西北以后,陆渊那里就没了消息。皇帝等的心里着急,招了荣平来问。“皇姐,那陆渊不应该赶紧把陆萱杀了,或者押解回京,来给朕表忠心吗,如今把陆萱当礼物一样收下了是什么用意。”
荣平道“看来陆渊对陆萱的感情比我们想象的要深的多。”
皇帝闻言,脸色变得很不好看,睡梦中陆渊为了陆萱带兵闯宫的场景实在是太真实了,导致他现在每晚入睡都心有余悸,“他会不会挟边关之威,让皇室恢复陆萱的身份朕已经想清楚了,如果他实在舍不得陆萱,那看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朕可以封陆萱一个乡主乡君的诰命。”
荣平听得直皱眉头那么便宜她怎么可能。
“陛下固然仁爱宽宥,但对心存奸佞之徒,不可姑息,陛下请放心,愚姐心里已然有了规划,只要我们后招实施的当,江山天下还有陛下的尊严,都无人可伤。”
荣平的话语十分平静,却透着胜券在握的自信,一连郁闷了好几天的皇帝终于长出一口气,觉得自己轻松了点。
她的自信绝非凭空而来,而是有大量财富和兵丁新营的强力支撑。她每次去到自己新建庭院和后山马营,都能看到军队士气和整体素质蒸蒸日上。
冬季落了几场雪,天地素白一片,荣平裹着一身火红狐狸裘来视察,她走了一趟,跟一些新兵进行了简短的交流,却没有看到林缈,心道这个怕冷的人估计又躲起来了。
“林郎说公主不像有公事的样子,请回吧,他就不送了。”
荣平无语,若是有要紧事,她就直接闯屋里去了,还有闲心在这里晃悠
可巧人还未摆驾,就收到了边关急报“公主,平远侯忽然递了一封奏折,说要趁着敌兵懈怠,主动出击,陛下一时拿不定注意,让我立即来告诉您,请您商议。”
荣平一愣,这陆渊搞什么鬼,他镇守边关不是一年两年了,怎么这会儿偏要出击事若反常,必定有妖。
“查”
“是。”
荣平剁掉鹿皮小靴上的雪,立即撩开帘子,进入室内,室内生了两个炉子,还挂着厚重的帘子,光线幽暗,她张目一看,竟然没看到林缈,荣平吃了一惊,立即从后门离开,不出意外的在后脚廊下看到了林缈,他只穿了一件寒衣,站在背阴风大的廊下,伸出手来触摸廊上的冰锥和屋角下的积雪。荣平骂道“你作什么死”
林缈回头看她一眼,这才袖了手钻进屋里,荣平随即跟进去。他的脸上被风雪冻得发红,不似往日苍白,硬是让素淡的神态多了些艳色,他裹了貂裘去倒热水,大约是手指被冻僵了,几次都未能拎起茶壶,荣平干脆自己给他倒了。
“边关的温度比京城还要低十倍,人马难行。”林缈喝了口热水,才恢复了语言功能似的,慢悠悠开口。
荣平一听这才明白,原来他在体验气候。将帅只躲在屋里是不行的,一定要亲自去看看,看看士兵的作战条件,这是林缈时常跟学徒强调的。
“我朝如今的边关战士,多年来固守城防,只有守城经验,没有进攻之能。再者,发动奇袭,要么贵在神速要么贵在偷机。但这样的气候下,速度快不了,夜里行军更不存在连久耐苦寒的敌军都不敢搞夜袭,会被老天爷干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