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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小姐(1 / 2)

表小姐

初夏时节, 花树荫浓, 平阳侯府门第森严,院落深深, 树荫中偶尔传出几声鸟鸣, 更显得环境清幽。几个奴仆说说笑笑的走过来。

“那凉国公府送来的礼物你看到了吗一大筐的新鲜荔枝, 还有一个一尺多高的山珊瑚树,真真是稀罕人的东西。”

“那荔枝可不是一般的果儿, 是出名的“挂绿”, 据说汁水甜如蜜,果肉莹如玉, 那可是j晋上的东西, 也亏凉国公府弄得来,不愧是家里有娘娘的。”

“也亏了表少爷有心, 特特的送来给咱们小姐吃。”

两个妈妈说到这里, 对视一眼,脸上是心照不宣的笑。

这平阳侯府跟凉国公府本来就是姑舅亲。侯府小姐的亲娘是凉国公府独孤家的嫡出小姐, 可惜独孤小姐命薄,生下荣平不久就去世了。侯爷怜惜女儿没出月子就没了娘,待得娇宠备至,凉国公府也时常派人问询, 因此两家情谊不减反增,后来更是有意亲上做亲,再结亲家,于是娃娃亲早就定下。一晃眼十几年过去, 荣平出落的袅娜标致,花容月貌,而凉国公府的小公子独孤湛俊秀温和聪颖过人,所有人都乐成其事。

荣平脸上带着甜润的笑,看着表哥送给自己的礼物,碧玉盘里放着鲜红的荔枝,当真鲜活可爱,恰合了小女儿的心思。

“独孤少爷对小姐还真是上心。只是小姐莫要贪嘴,这荔枝热性太大,俗话说一颗荔枝三把火,吃多了闷在胃里,人要不舒服的。”

荣平点了点头,命人分出一些给父亲送去,自己却命人撑了黄木盘锦圆伞走到了庭院里。东侧庭院葡萄架下,有一口圆井,荣平命人在那里摆设香案,香炉,烧些纸钱,念上一卷往生经。

下人虽然不明就里,但鉴于小姐时常做些修桥铺路超度亡灵的好事,因此也不多问,轻车熟路的操办起来。

梵音袅袅,檀香习习,荣平看着井口的女鬼身影淡去,轻轻松了口气。

她在幼年时,曾有个出家人上门化缘,见了荣平一面,便说她八字奇轻,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阴气浸淫,剥削身体根本,长此以往,必然不寿,若要化解,便跟他出家修道。平阳侯乃军功立身,战场上不知沾染多少人命,所以从不信什么神鬼报应,一听就骂对方瞎扯淡,直接把人赶了出去。

荣平被千宠万爱的长大,自然不再在意这些事,除了运气背点,意外之灾多了点,似乎跟常人也没有什么分别,直到前些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能感觉到一些别人体察不到的东西。初时也害怕,后来便习惯了,她还给当年征战留下的战坑里,那些无名尸骨全都收敛起来,建了个义冢。

天气暑热,荣平看着女鬼被超度,便安了心回去歇午觉。朦朦胧胧里,她听到一声叹息,幽怨而又凄凉,只听得她毛骨悚然,她循声望去,却发现一个曼妙女子飘飘然往院落里去,那院落有些熟悉,赫然是她小时候玩耍过的凉国公府后宅。

月紫色纱幔无声垂地,房间中药气熏人,一个女子委顿在床榻间,一手用手帕掩着口,不停咳嗽,另一只瘦弱的手紧紧抓着床垫,身子却用力往外探着,一双眼睛含露带泣,“表哥呢湛哥哥呢,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宫嬷嬷,我刚才听到鞭炮奏乐声,他们在吵什么呢。”

“为什么没有人理我,都跑出去玩了吗”

她单薄的胸膛急剧的起伏着,仿佛呼吸都困难,然而却无人回应,偌大房间竟然没有一个奴婢下人,她挣扎着起床,却从床榻上直接滚落下来,轻呼一声,瞬间没了气息。

荣平看着这一幕,仿佛大冬天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连头发梢和后脚跟都被冻的死死的。这是我自己啊我怎么会这么惨我这般人美心善的女子,难道不该带着万贯家产嫁给人中龙凤的表哥,生出漂亮的女儿聪明的儿子,最后在百岁高龄的时候,坐在绣花软垫上,看着曾孙子玄孙女吃果果

表哥呢湛哥哥呢。她急切的飞奔往外,却看到正堂大厅里,张灯结彩,高烧着龙凤金烛,人人欢声笑语,个个喜笑颜开,一男子披红巾戴红花,清俊无俦,正在众人的嬉闹中,拿着刻花缠红绸的喜秤撩开新娘的盖头。

湛哥哥。荣平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红色像火,每一寸红都是一个火舌,炙烤着她,焚烧着她,气得她血脉偾张,急得她头昏脑胀。喜帕落地,新娘子笑得温柔腼腆,荣平悲愤的五内俱焚。

湛哥哥结婚了,新娘不是我。我已经死了荣平急切的想问个明白,结果刚迈出一步,就一脚踏空。

睡梦中的荣平忽然身体颤抖一下,产生一种掉落悬崖一般的感受,她用力睁开眼,发现自己还好端端躺在湘妃竹塌上,细长的脖子,光洁的额头上,密密麻麻一层汗。她直着眼睛盯着旁边博山炉里散发出的安神烟出神,半晌后终于从噩梦中恢复了思维能力。

那个带她过去的女子她不认得,但素来六感敏锐的荣平能感觉到她不是要害自己,而是要警戒自己。那个女子或许是自己刚刚超度的女鬼,或许是自己早亡的母亲。荣平现在满心都是疑惑,她还没成亲怎么忽然就住进凉国公府了,父亲去哪里了她未来怎么会病得这么严重,跟她有婚约的独孤湛怎么娶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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