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风波险恶, 人员升迁都在旦夕之间。皇帝震怒之下, 清洗郭系一脉,独孤湛这个很不凑巧的新姑爷恰在其中。孙氏还在多方叫冤, 我们只是订婚, 并未正式结为亲家, 订婚了还可以退嘛。但此刻却无人敢替她说话了,因为追查郭尤芝的时候, 陛下发现他在选拔考生, 苟顺私情,不仅选用了自己的门生还接受了某些考生所进献的宅院, 这明显是要培植亲信的架势, 皇帝怎能不忌讳
孙夫人立即缄口,不敢再嚷了, 她怕自己儿子改试卷的事情也暴露出来。但独孤湛也被送到风口浪尖, 承受诸多猜疑,幸而宫中还有贵妃姐姐帮忙说话, 名头还在,只是进翰林院做个清贵的编修已经不可能,要去偏远的地方做个知县,从底层官吏做起。
孙夫人哪里舍得, 几天时间,眼睛又哭又熬,肿的跟核桃一样。她准备带着独孤湛亲自进宫,看不能换一个离家近点的地方任职, 结果一转眼就发现儿子又不见了。
嗨这个不争气的,他一定又去找郭二了。
郭家坏事以后,家中男丁女姓打入奴籍,在大街口被卖。独孤湛温和多情,于心不忍,想把郭二给赎回来,但孙夫人坚决不同意,划清界限都来不及,怎么还能主动招惹呢结果独孤湛不依,他看不得郭二受辱,硬是准备尽这一份心。但他耽误久了,错失良机。郭二这种以前高门大户的小姐,又才貌双全的,一朝落难,很合某些人的恶趣味,早早的就被买走了。他又多方搜寻打探,才知道郭二竟沦落到了一艘花船上
消息传出,看热闹的人群中多了一丝异样的声音。
“哇哦,平阳侯大小姐算准了,她还真要成一代名伶了。”
“可不是嘛,穷算命富拜佛,她好好大小姐当着干嘛去算命,看,算坏了吧。”
荣平闻说消息,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一些趁机奉承她的人没看出她有丝毫幸灾乐祸的样子。这个世界女子命苦,盛衰荣辱其实都由不得自己。郭二性情骄纵恣意但也不是什么恶人,现在变成花娘,也属可叹。荣平随手拿了点东西,命下人送过去。
不管在哪里,有钱总会好过点。
独孤湛要为郭二赎身,老鸨开口就是一千金,他虽然出身富贵,但手头却没这么多闲钱,再加上孙夫人管的严,她不支持,独孤湛办事很难,多方筹措却还差点。郭二抱着独孤湛痛哭流涕,一听他这么说,却立即来了精神。“我有啊,昨儿不知哪个恩客刚给我送礼物。”
独孤湛一合计,“这样算下来了,该是够了。”
郭二喜出望外,对着漫天看不见的神佛拜了一圈“天无绝人之路,谢过各路神仙。小女子从此一心向善”
独孤湛却看着郭二捧出来的包裹愣愣的出神,那是一方如意湘绣红锦帕,瞧着有点熟悉,因为那锦帕上绣的是他的诗句,他当时写了一首诗自我感觉良好,便命丫鬟描样绣了,送给荣平。
再看里面的东西,玉簪,珠花,玛瑙环,或廉价或昂贵都是他以前送给荣平的礼物。
独孤湛脸色大变,内心仿佛被捅了一刀,一阵尖锐的疼痛。
“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哦,没,没事”
独孤湛勉强笑了笑,把财货交给老鸨,老鸨点数完毕,便放她走人。因为孙夫人的反对,他不敢把人领回家,便把郭二另外安置。
郭二脸上显出些许黯然。她可是未婚妻啊,现在却变成了外室。她当着花娘被别人买了还不是一样当外室但此情此景也不好强求什么,只是央告独孤湛尽快想办法接她回去。
独孤湛回到家中,却发现母亲生病了,只得床前尽孝,端茶奉药,一时间不好开口。但看着郭二哀哀哭泣,又着实不忍,于是把她扮作侍女,偷偷藏在府里。准备等母亲好起来,再慢慢回话。
孙氏躺在床上,双眼瞅着千子白孙葡萄纹的床架子发愣。半辈子都过去了,她从未吃过这样的亏,受过这样的憋屈。
她这几日躺在床上,病体昏沉,心里却渐渐清明起来,她的技能失效,归因于荣平。自打这小丫头开始退婚出家的闹事,她看气就再看不准了,荣平就像在有意无意的吞噬她的本领一样。尤其她上次进宫,无意中遇见了三皇子,结果竟然发现本该英年暴死的他头上出现了淡淡的五彩辉光虽然很弱,但这跟当年的皇帝一样啊。结果她错过了,还把荣平亲手送到他身边
孙氏心窝一阵气闷,堵得自己眼冒金星。这叫什么,恶心自己成全别人
人一直享受着某种优待,忽然被剥夺是很难受的。顺风船搭惯了,也是会上瘾的。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荣夫人干瘦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抓紧了床上的褥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