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宇文明晖挂记着的卢昭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喷嚏,他抽了抽鼻子,神情是和宇文明晖相处时截然不同的漠然。
窄的屋子里除了一张床,一套桌椅,和靠墙的大立柜,便再无他物,也没地方再放多余的东西。
卢昭轻轻拨了拨烛芯,微弱的火苗亮了一些,照得他手中的玉佩熠熠生辉。
“晖魏国皇室。”卢昭翻看着那枚玉佩,这是那个签名“蔡祁”的女孩掉在地上的,他趁没人注意,把玉佩藏在了袖郑
“也用了假名啊是私自出宫的公主么”他忽地低笑一声,如陈酿般醇厚让人心醉,眼中却是一片冷意。
他起初也真以为那姑娘是长在深闺里,不经世事的千金,毕竟那么蠢地直接对一个刚见面的陌生人表达了信任。但回来后细看这枚玉佩,卢昭才发现这是只有魏国皇室才能用的祈田玉。
再联系她的年龄,这姑娘的真实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只是他想了许久,也不记得魏国有哪个公主名字里带“晖”。想不出结果,卢昭索性放弃了,这种问题,回去后查一查就能知道了。
现在自己要思考的头等问题,是怎么离开魏国。
他掀开床板,摸出一张被叠的整整齐齐的地图,坐回桌前,看着地图陷入了沉思。
与尚在苦恼自己处境的卢昭不同,宇文明晖在宫里的日子可谓是过得有滋有味。
她知道陈瑜心软,装了几乖,见她真消了气,胆子又大了起来。早先她就觉得这公主身体素质不行了,稍微跑跑步就喘不过气,这两气温变化有点大,又开始闹起肚子,把她折磨的不校
一想到陈瑜硬逼着她喝下去的中药,宇文明晖忍不住皱起了鼻子。
她可不想再喝药了
锻炼身体就此正式列入了宇文明晖的日程表。
至此,偶有清晨路过这座偏僻宫殿的宫人,都开始惊异于其中时不时传出的怪异动静。有好奇的大着胆子走到宫门前探头往里看,却发现那个素来寡言怯懦的九公主,跟变了个人似的,在寝宫里又跑又跳,有时还能看见她在做什么奇怪的动作。
宫人私底下议论纷纷,猜测起九公主性情大变的缘由,这时才恍然发觉,他们对于九公主的印象,除了总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默默忍受别饶欺负之外,就再无他物。
这些议论也有些传到了宇文明晖耳朵里,她停下正在做的广播体操,和一脸不平的白苏笑道“都是些不相干的人,理他们干嘛”
“奴婢怕他们又跑去三公主那儿乱,到时候万一”
“她要再敢来,我就让她尝尝我佛山无影脚的厉害,嘿哈”宇文明晖着,比划了几个动作。白苏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您这都是些什么呀”白苏装作被她打中的模样,后退几步,“要让白微看见了,又要皱眉头了。”
“白苏,你叫我”白微从转角处走出来,手里拎着个食海
一见到她,宇文明晖立刻收起了拳脚,故作端庄。
“九公主”果不其然,白微的眉头又扭成了一团,“您身为皇室公主,言行举止”
宇文明晖忙不迭打断了白微的日常教“我知道我知道了,要端庄有礼,落落大方,绝不能有失皇家的颜面。”
“九公主您,您心里都清楚的。”白微轻声叹气,可怎么就
“如今的我就算每时每刻都注意着自己的言行,端着个公主架子,又怎么样呢有谁会注意到在这偏僻角落里的我呢”宇文明晖自嘲地一笑,没有母亲的支撑,父亲的宠爱,她不过徒有个公主虚名罢了,“与其禁锢着自己,束手束脚,倒不如趁着还能自由的时候,快快乐乐地做自己,反倒更舒心呢。”
宇文明晖瘦的身子在瑟瑟清风中越发纤细单薄,如同一根随时都可能被折断的草,白微的胸口一阵阵地发闷,她张着嘴,却什么都不出来。
白微记得自己六岁入了宫,第一个服侍的便是过继给皇后的三公主。宇文明德嫌弃她太呆板,把她丢给了九公主。白微跟着嬷嬷,踏入玉明殿,对自己的未来心中忐忑。
她第一次见到宇文明晖,也是在这个地方。眼前一袭鹅黄宫装的少女与记忆中满眼戒备的女孩慢慢重叠,这个和她一起长大的姑娘,白微想着,她比熟悉自己还要熟悉她,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改变了。
一场大病后的宇文明晖,做出了以前的她绝不可能做出的事情,眼里也多了白微从未见过的光彩。
也许这样才最好吧。
白微紧绷着的身子缓缓放松,这不也正是自己一直所期盼的么
她略微低头,语气也不再如从前一般拘束“九公主,奴婢知道了。”
宇文明晖脸上笑意渐渐放大,欢喜地道“这不就得了白微,来来来我教你做广播体操啊我给你哦这个对身体很有帮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