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楚蔓一直都记得,那天江边风很大,天色阴沉沉的一片,乌云密布,路上行人匆匆。
黑色迈巴赫里,孟其琛慢条斯理地按下那一串号码,旋即拨通,将手机递给副驾驶座上的女孩。
看着他的手机,黎楚蔓的呼吸都静了一瞬,她神情木木地接过,眼眶酸胀干涩。
电话嘟了两声后,很快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
“哥”
听到付启明的声音,黎楚蔓张了张嘴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口像是被人用刀划开了一道口子,呼呼灌着冷风。
许久没听到对方说话,付启明疑惑地看了眼号码,确定这就是孟其琛打来的,于是又问“哥,你找我有事怎么不说话,我这正忙着呢。”
通话按了免提,听到付启明的声音,孟其琛意有所指地看向黎楚蔓,好整以暇等她如何回应。
这种感觉就像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在黎楚蔓看来,孟其琛的每一个眼神都是威胁。
她咽了咽刺痛的喉咙,将自己的尊严和骄傲全部抛掉,低声开口“付启明,是我。”
她的声音很轻很软,一直都很有辨识度,付启明听到以后明显愣了一下,诧异之余,还有些别的情绪。
“蔓蔓,你怎么拿的大哥的手机”
黎楚蔓低着头,紧紧攥着衣角,才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保持最后一丝理智。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挑明了说,“付启明,我们分手吧。”
她一提分手,付启明瞬间炸了。
两人之前因为高婷婷的事,差点闹分手,但他们不是已经和好了吗
蔓蔓答应过他,会给他机会,不到万不得已,两人谁也不能提分手。
付启明拿了外套,冲出办公室往外走,语气急切又慌张“你先告诉我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分手这事电话里说了不算我不同意”
黎楚蔓清楚付启明的固执,她只说了一句话“分手”她便听到电话那头的人在匆忙狂奔,伴着急促的喘息声,一直追问她在哪。
一旁的孟其琛微垂着眼眸,冷峻的面庞看不出情绪,骨节分明的长指一下一下轻敲着方向盘,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倒计时。
黎楚蔓拗不过付启明,于是说了地点,两人约在江边见面。
挂了电话,黎楚蔓将手机直接丢给孟其琛,随即打开车门下车。
孟其琛并没有拦着,分手这事当面说清楚也好,免得付小二不死心,日后又继续纠缠。
车外狂风不止,卷起地上枯黄的落叶,天空中的乌云黑压压的一片,是暴风雨欲来的架势。
冷风灌进脖子里,黎楚蔓冻得打哆嗦,下意识裹紧了身上单薄的外套。
接到黎楚蔓电话的第一时间,付启明一路飙车过来,不管不顾,闯了好几个红灯,脑子里全是女孩那句“分手”,更可笑的是,那通电话还是用自己的兄弟,孟其琛的手机打来的。
一个是同他从小一块长大的兄弟,一个是他真心喜欢的姑娘。
一想到两人的关系,付启明的心脏像是被重锤痛击了一下。
那天孟其琛就坐在车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不远处的一男一女和平分手。
他清楚地看到女孩无声无息地落泪,无论付启明如何愤怒,失控,她始终一言不发。
后来付启明妥协,孟其琛看着他颓然的点头,又将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女孩纤瘦单薄的肩膀。
即使分手,付启明还在担心女孩会着凉。
孟其琛狭长的眼眸微眯,目光冷冷地注视着两人离别前相拥,那双黑黢黢的眼眸如深潭,喜怒难辨。
他面无表情地扯了扯唇角,忽然有些后悔同意他们见面。
既然选择做个刽子手,就不该手下留情。
付启明离开,黎楚蔓一个人孤零零地在江边站了许久。
女孩只留给他一道清零瘦削的背影,微微低着头,肩膀似乎承受了太多的打击,瞬间垮下来,轻轻地耸动。
她迟迟不肯上车,倔强地站在蒙蒙细雨里无声落泪,似乎一阵风就能将她吹倒。
孟其琛眉头紧拧,静了一瞬,遂拿了把黑色的雨伞推开车门下去。
此时的江边冷冷清清,狂风吹动江面,卷起一道又一道翻滚着的浪花。
孟其琛撑着伞走过去,无声地将面前纤瘦单薄的女孩拥进怀里。
他轻扣着她的后脑勺,按向自己的胸膛,为她遮挡了潮湿阴冷的风雨,不多时,胸口沾满了湿意。
也不知她站在这哭了多久,孟其琛唇角收紧,心口空空落落。
他去牵她的手,这一次黎楚蔓没有躲避,像个没有思想和感情的傀儡一般。
孟其琛牵着她冰冷的手握了握,试图让她暖和些。
上车之前,孟其琛垂眸扫过她身上披着的浅灰色西服。
这是付启明的外套。
孟其琛抿唇,而后脱掉自己的衣服,换掉了那件西服,顺便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该放手的放手,该扔的扔,没有留着的必要
回学校的路上,黎楚蔓侧目看向窗外,愣愣地出神,紧抿着唇一言不发,像个了无生气的布娃娃。
孟其琛好几次想跟她说话,但又欲言又止。
这一刻,他的目的明明已经达到,可他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沉默许久,孟其琛无不可察地轻叹一声,嗓子压得很低,声音却温和低沉“蔓蔓,以后你还有我。”
听到这句话,形同木偶的黎楚蔓终于动了动,眼底却满是讽刺,觉得可悲又可笑。
一个强迫她在亲情与爱情之中做取舍的人,居然还能用善意温柔的口吻,对她说出这种话。
黎楚蔓抹掉脸上的泪痕,那双干净澄澈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他,慢慢开口“可是我恨你。”
女孩的神情让他心口一赌,隐隐作痛。
恨也好,怨也好,他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未来,足够让她重新认识他,只要她愿意给他机会。
他便愿意用一切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