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风日下, 猫心不古。
回想起楼梯上, 那只灰白母猫冲卫小姐叫唤的那句“我想你养我和我的孩子”，林兰觉得这要不是一只猫而是一个人，可能会当场发生肢体冲突。
然而谁让这么叫唤的就是只可爱的小猫咪呢, 作为万物之灵的两脚兽只能捏鼻子认了。
林兰捂着嘴，哧哧笑着带上了自己的猫咪大军去了新屋。
留下了一头雾水的亲爹还在懵着“什么猫姥姥谁小卫”
林兰并不是一个热衷八卦的人，虽然挺好奇卫小姐这个难得才放假、放假就宅着的咸鱼妹子之后会怎么养猫, 但也不会主动打听。
她自己这十来只猫就够她折腾的了。
“行了，饭也喂过了, 加热垫也开了, 跑轮和猫玩具也都安排好了, 你们是想睡还是想浪都自便, 我回去睡觉了。”
新屋里, 终于伺候完这帮猫主子, 林兰打了一个哈欠，朝它们摆手就转身离开。
一两只猫的呼噜声是享受，昨晚那十七重奏可就不是了, 她得赶紧回去补眠。
和很多经济发展的二线城市一样，每次一到春节之类的大节日里, 西城的人口都会变得稀少城市里真正的本地人数量并不多, 真正让这座城繁荣起来的还是那些赶回家过年的外乡人。
变得空荡的小楼，和它身后的那片同样人流稀薄的城中村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老林家的正月初一过得分外悠闲, 和亲戚之间打过电话互相拜过年约好后面几天去谁家串门吃饭后, 一家人补觉的补觉, 看电视嗑瓜子的嗑瓜子。
林母王秀芝甚至还把笼子里的小葵给放出来，一人一鸟在沙发区对着一盘子的瓜葵花生咔咔个不停，大鹦鹉嗑瓜子的速度已经完爆人类，不一会儿面前就掉了一堆瓜子壳。
他们的旁边，林奶奶同样也坐在沙发上，抱着家里的大白猫看着电视上重播的春节晚会，老人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在膝头上盘成团的猫身上撸过，而被撸的猫也早习惯这频率，眯着眼睛的小脑袋上耳尖不时地抖两下。
林父看这对婆媳手头不是鸟就是猫，再看看自己两手空空，忽然很不得劲。他走出老屋，去了闺女那已经变成猫乐园的新屋一趟，几分钟后，抱着布偶猫蓝宝石回来了。
也往沙发上一坐，他炫耀似的将猫对另外两人晃了晃，然后抱着猫整个人往沙发上一瘫，也开始看起了电视。
温顺又漂亮的布偶包任由姥爷跟抱娃娃似的裹在怀里，等人不动了它才自行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的趴在那里享受暖和的人肉垫子，一人一猫一个贪图对方的体温另一个享受皮毛的顺滑，陷在沙发里都是懒得动弹。
“兰兰妈，遥控器给我一下。中央台的昨晚不是看过了嘛，我想看芒果台的春晚。”
嗑着瓜子林母先白了瘫在那里只会伸手的丈夫一眼，还是起身将遥控器递给了他。
和楼下的闲适相比，楼上的卫小姐则颇为手忙脚乱。
家里进来了一只小猫，还打算常驻，那要准备的东西就多了。
“要要猫碗，吃饭的跟喝水的，还有睡的猫窝还、还有什么的”养宠经验为零的卫燕脑袋一片空白，目光无意识扫过卫生间又想一个重要的东西，“还有猫厕所那不是要买猫砂”
如果是平时，她还能直接去楼下的宠物诊所配齐这些东西，顺带还能问问别的注意事项。可现在是大年初一，刘医师早关门回家过年了，这会儿网购更不现实，都是要用的东西哪能再等个几天，卫小姐顿时抓瞎。
怎么弄要怎么弄她不会啊
卫小姐无措又烦恼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不远处，跳上沙发蹲在厚实的布艺扶手上的灰白长毛猫安静地看着她，小脑袋随着卫小姐的来回移动也跟转来转去，一对绿色竖瞳映着她烦恼的身影，只有垂挂下来的那条灰色毛尾巴舒缓地一上一下地甩着。
猫咪的过分镇定很快吸引了卫小姐的注意，瞧见这只老赖猫进她的家后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的架势，现在看她急着它还很悠闲地甩尾巴，卫小姐忽然又好气又好笑。
之前忧虑着不知道如何养猫的急躁忽然一下子就消了大半。
她抬脚朝着沙发上的猫走去，越靠越近，猫却仍然没有躲开，依旧坐在那里盯着她。
卫小姐试探着朝它伸手，动作小心翼翼，随时防备它可能伸出的爪子或咬来的嘴。
猫咪还是没动。
一直到她的手凑近了它的脑袋，小猫也只是抬起头嗅了嗅她指尖的气味，这个动作让卫小姐悬着的心稍稍安定，待到她手真的覆盖在猫的脑袋，小猫还主动将头顶在她手心拱了拱。
感受着掌心毛绒柔软的触感，卫小姐愣了一下，等到手掌下这毛茸茸的小东西还冲她发出娇娇的一声喵呜后，她的眉眼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你是真的要跟着我了”她轻轻抚摸猫的脑袋，小声询问，“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你是新年第一天跟我回家的猫，以后你就叫年年怎么样”
也不知道小猫有没有听懂，反正她说完话了，它就冲她喵了一声。
卫小姐也不知道这声“喵”里是答应还是没答应，但她就是当作答应了“年年，暂时没有猫窝，我用纸箱和旧衣服先给你做一个怎么样至于猫粮猫砂盆什么的我会想办法尽快弄来的。”
于是，已经睡饱觉了的林兰在下午就接到了卫小姐的造访。
当时老林家全都吃饱喝足，各自找乐子打发时间中，看电视的看电视，出门搓麻将的搓麻将，林兰则是拿着手机跟人聊天。
聊天的对象包括且不限于亲戚们，还有以前玩得好的一些朋友。
卫小姐敲门的时候，林兰刚看完在农村老家的程风阳给发来的一些小视频和照片，大白鹅大黄狗大公鸡，还有刚从灶膛里溜出来的“灰”猫，他意外受伤的脚和学着他跳着走路变成三脚狗的边牧星星。
里头的狗照和他在老家被狗欺负了的委屈哭诉一度把林兰给笑得岔气，正拍了几张家里的猫照发送过去，门就响了。
“林叔林婶，你们在家吗我是卫燕，我、我有事想找林兰。”
还在家中的亲妈和奶奶齐齐看向她，林兰放下手机跑去开门“在的，就来”
开了门，就看到了正一脸不好意思的卫小姐。
“新年头里就过来麻烦你真不好意思。”卫燕神情局促，“那个，我刚刚收养了一只猫。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养楼下的宠物诊所又没开门你这边有卖猫窝和猫粮之类的东西吗”
果然是为了那只碰瓷猫的事。
林兰有想过卫小姐可能会来找她，便真没想到这么快就过来了，而且还是问她买猫粮和宠物用品的。
“小卫你有猫了”王秀芝和林奶奶非常吃惊，“你不是一直在上班吗，哪里来的猫”
“就早上刚下班的时候。”想起自己一路被赖上的经历，卫小姐的语气也很虚弱，“它跟在我后面赖着不走，我没办法了只好就”
她的神情和台词让屋里的几个长辈不由自主联想到了旧社会里被老无赖盯上的可怜姑娘，一时间纷纷露出同情之色。
这是被不要脸的碰瓷猫赖上了啊，不知道长得怎么样。
“猫粮是有的。”林兰这时笑着回答道，“不过猫窝什么的建议不用这么快就买，我先给你找个笼子吧。卫小姐你工作忙碌，单独把猫放家里很危险，一是不知道它会不会触碰到什么电器、关在笼中可以有效杜绝；二来也可以顺便观察一下这只猫的性格，看它适不适合成为家养猫。”
“年年它还挺乖的，没怎么乱跑。”卫燕下意识地给猫辩解，不过到底才收留了猫根本没长时间相处，也不敢随便打包票，犹豫了一下，“不过，还是麻烦你给我弄个笼子了。我、我会给钱的”
哦豁，名字都取上了才这么一会儿就被小猫咪给攻略了，你不行啊卫小姐。
“笼子不用钱，就当是借的。”心里揶揄了一句，林兰面上还是如常，“先看看你家猫的性格再决定要不要留着笼子，说不定很快就还我了。我给你拿点猫粮和罐头吧。猫砂盆没有新的，旧的行吗凑合用两天，等宠物诊所开了再还我也一样。”
“可以可以的”卫小姐点头如捣蒜，犹如找到救星，“谢谢你啊，林兰”
“不客气，大家都是邻居，你还是我家租客，一点小忙不算什么。”林兰带着她走到屋外的走廊，往新屋的方向去，“走吧，我带你拿东西。”
卫小姐跟在她的身后，脸色有点紧张，小楼除了第一层的商铺层以外，每一层格局都是一样的，只走了几米路她们就停在了一间边户屋的门前。林兰拿出钥匙轻轻推开门，屋里的光亮照在了两人的身上，与此同时，卫小姐也听到了大片的喵叫声。
“好多猫”卫燕被惊得后退一步，但很快又被这些干净漂亮的小家伙给吸引住，“好可爱”
可不是，小年夜才洗完澡的十来只猫，哪一个不是又香又软，皮毛蓬松水亮
“这是我茶馆里的猫，现在关店了就让它们在这里活动。”林兰招呼着卫小姐进屋，将门重新关好，“都是很可爱的小宝贝。”
此时这些可爱的小宝贝有不少都围在林兰脚边，喵喵叫着。
兰兰，这是谁像小宋那样的新员工吗
没见过的人类，她过来想干什么
手里没带食物，不是来送吃的。
对哦兰兰，好吃的，你是来给发小鱼干的吗
“才吃过午饭多久啊还想着小鱼干没有。我只是带人家过来拿东西，很快就走了。”林兰蹲下来，拍拍这些好奇猫的头，示意它们继续该干嘛干嘛。
站在后头的卫小姐却是被这屋里的场面惊的呆了呆。
这间屋子装修得很简单，只是刷了白墙铺了地板，其余一样家具都没有，但空荡荡的客厅里却贴墙摆着好几座造型不一的猫爬架，空地上不时有散落的小型猫玩具，杂乱无章的扔在那里一看就是被猫叼着到处跑的结果，好多猫不是趴在爬架的顶端，就是伸爪玩着地上的那些小玩具，还有飞奔着互相追逐嬉戏的。
最吸引她注意力的，还是那两座一大一小的猫跑轮，有精力无处发泄的猫就在上面撒腿狂奔，木制的大滚轮咕噜噜转得飞快，也看得卫小姐眼睛都转不动了。
“这是买来给它们做减肥用的，因为我不允许它们变成胖子。”林兰见她一直盯着看就解释了一句，“但真没想到会这么受欢迎。”
听着就好像控制手下艺人体重的经纪人呢。卫小姐闻言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她刚想开口说话，眼角的余光在看到一只超大型猫咪接替了先前跑轮的猫继续车轱辘时，声音就直接变成了惊叫。
“啊，是那天晚上的猫”
说话时直接躲到了林兰身后。
卫小姐对小动物没有任何意见，但她害怕大型的小动物，大型犬大型猫都害怕，特别是缅因猫这样的身长普遍超过一米的大猫，那是敬谢不敏。
就算林兰现在又对她重复那句“卫小姐，缅因猫性格很温顺的，只是样子看着威武了些”之前就有的解释，她还是大力摇头。
“不不不，不是性格，我就怕它这个样子，越大越看着不好惹越害怕。我小时候被阿拉斯加追过，就算后面被解释它只是想跟我玩，我还是只觉得这些大狗太可怕了。”怂怂的程序媛拒绝任何大型宠物，目光警惕的盯着在跑轮中的缅因大猫，“猫粮在哪，我们拿完东西就走吧”
难怪之前怕得都换了楼层，原来心理阴影比想象中要大啊。林兰自然不再多说，带着她去了专门存放猫粮和猫嘛用品的房间。
新养猫，卫小姐啥都没有所以也是啥都缺，是以她们两人是一人一半抱着东西走出房间的，打算就这样直接搬着上楼。
卫小姐这次打头走在前面，只是在路过卫浴间时她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后面的林兰见她不动还往浴室那里看，不由问道。
“那两个黑箱子是什么看起来像微波炉。”卫小姐盯着放在浴室外侧的两个方形电器好奇问了一句，但是个人都知道微波炉不可能放卫浴间，“也是给猫用的”
“那是宠物用烘干箱，给洗完澡后的猫狗用来吹毛的。”林兰解释了一句。
一听到洗澡两字，卫燕顿时想起家里的那只猫，她心动的同时也变沉默了。
林兰倒是一下子猜出她的意思“卫小姐想给你家的年年洗澡没问题呀，可以把猫拿我这里洗，反正不费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