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他刚一出声, 一双有力的手就握住了他,替他掌控了缰绳, 狠狠一勒,强行逼迫赤血停了下来,堪堪停在了围栏前,木头被马蹄强劲的力道踢得颤抖。
苏棠坐在马上,后背都是冷汗, 衣服都被浸湿了,贴在皮肤上。
众宫人面色焦急地跑着过来, 在看到赤血冲向围栏的时候,他们就吓坏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们看得一清二楚, 也听到了贵妃直呼皇上的名字,这般大逆不道,但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在宫里,自然要学会装傻,皇上都没有说什么怪罪贵妃的话,他们当然也很有眼色, 当做没听到。而总管, 他注意到的就更多了, 在赤血冲向围栏的过程,皇上有很多次机会可以阻拦, 但皇上都没有动作, 直到贵妃唤了他的名字, 他才在最后一刻勒住了马。
总管看着这一幕,心中震惊,脊背更是发寒。
因为跟皇帝久了,总管知道他的性子有多极端疯狂,也曾想过皇帝这般残虐冷酷,这辈子大概都不可能有情爱。但这一刻,总管不这么认为了,皇帝方才偏执阴郁的眼神,他全都看到了,皇帝或许真的有些喜欢贵妃,根本不是他以为的一时兴起。
可得到暴君的爱,真的就是一件好事吗
总管很清楚,方才要不是贵妃在最后关头喊了皇上的名字,皇上真的会放任他去死。正常人,爱一个人,是宠爱亲密想要对方好,但一个暴君,他喜欢上人,恐怕更多的是掌控占有,要求对方把自己当成生命中的唯一。就像刚才,用生死来逼迫试探,看苏棠会做出怎样下意识的选择。
总管突然有点可怜苏贵妃了。
苏棠脸色煞白,很是后怕,身体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萧成炎先翻身下马,然后又把苏棠抱了下来。
苏棠第一次骑马,还跑得那么快,在马背上的时候没发现,但一下马就感觉很明显了,大腿内侧都是摩擦过度导致的火辣辣的疼。更别说刚才这么一惊吓,现在腿还有点发软,站不太稳。
不过幸好,萧成炎牢牢地搂住他的腰,避免了他一下马就腿软扑地上的尴尬。
苏棠倒是想自己走,但一迈开腿,就疼得厉害,差点走出企鹅步。萧成炎什么都没说,一把就将人打横抱起,走出校场。
总管立刻就让人抬着龙辇过来,萧成炎抱着苏棠坐了上去。
龙辇座驾金黄,华贵精美,雕刻镂空龙纹,帷幔垂落,前前后后许多宫人簇拥着,举着扇子和伞盖,威仪十足。
待回到寝殿,太医院院长已经等候在那。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御医料事如神,提前知道苏棠受伤过来,而是苏棠的药人身份,御医要定时过来察看情况,给苏棠换汤药和药浴药材。
于是,苏棠一回来,面对的就是一大碗苦兮兮的汤药。
苏棠拧眉,真的非常不想喝,但想到萧成炎的头疾,自己喝药能帮忙治好他的话,还是能忍一忍的。
苏棠端起药碗,想一口气干了,但萧成炎捉住了他的手腕,阻拦他喝药,转头看向太医院院长,居高临下问“这药他喝了会不会对身体有害”
院长愣住,似乎并未料到皇上会突然问这个,顿了一下,才敬畏地行礼,“回陛下,此药对身体并无害。”
萧成炎垂眼盯着那黑漆漆散发着臭味的汤药好一会,一脸明显的嫌弃厌恶,“就不能弄得不这么苦臭”
院长恭敬道“可以是可以,但恐怕会影响药效。陛下若是不喜,贵妃喝完药吃些蜜饯亦是无大碍的。”
宫人立刻就在苏棠手边放了一碟小巧精致的蜜饯。
苏棠一口气把药喝完,苦得差点整张脸皱成一团,可怜巴巴的,赶紧往嘴里塞了两颗蜜饯,这才勉强活过来。
太医院院长做完自己的分内事,正要告退,萧成炎却忽然开口,让他拿一瓶金创药过来。院长没有多问,连忙递上了一个瓷白玉瓶。
萧成炎握着手里的药瓶,转头看向了苏棠。总管看了一眼,连忙给周围的宫人使眼色,很快的,几人都退了下去,总管走在最后,守在门外等吩咐。
萧成炎看着苏棠说“把衣服脱了。”
苏棠瞪大了眼睛“”
这可是大白天狗皇帝要干什么白日宣那什么吗
苏棠有点脸红。
萧成炎却说“腿不是擦伤了吗孤给你上药。”
苏棠“”
因为自己脑内ghs而羞愧,窘迫得脸更红了。
萧成炎看着,觉得那脸像极了自己爱吃的洋莓,红艳饱满,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尝尝是不是也那么多汁水。
因为伤的位置有些尴尬,苏棠不愿脱,就小声说“不用我自己来就好。”
萧成炎脸色顿时一冷,作为皇帝,怎么能容许别人违抗他的命令。他直接无视了苏棠的拒绝,上前就抓住了他的腰带,扯下来。
苏棠吓了一大跳,连忙后退,惊慌道“都说了我要自己来”
萧成炎冷道“孤给你上药,或者是死,你选一个。”
苏棠这特么有得选吗
他抬头对上萧成炎的眼神,看得出来,对方没有任何说笑的意思,敢拒绝,真的会杀了他。
这就是暴君啊。
苏棠看着这张熟悉的脸,习惯了骆渊的温柔性格,总是忘记。
苏棠抿了抿嘴唇,认怂,不挣扎了,乖乖配合地宽衣解带。
饶是如此,心里还是有点不高兴的。
如果是骆渊,才不会这样逼他。
苏棠和骆渊在一起度过了一辈子,长久的亲密相处,直到老死。现在到了下一个世界,记忆就自动美化,只记得骆渊好的地方。
实际上,骆渊和萧成炎是同一个人,怎么变本质都是一样的,比如,性格上的偏执,占有欲极强。苏棠没少被做到哭。
不管怎样,最终苏棠都还是被萧成炎按住上了药,虽然有些羞耻,但今天骑马摩擦出来的伤泛着清凉,舒服了不少。
苏棠心想,算了,这一世的骆渊真脑子有病,不能太计较,就当迁就病人好了。而且真要算起来,萧成炎在他面前都挺自控,还从未发过病。
过了两日。
萧成炎下朝回来,跟他一起用膳的时候,脸色有点奇怪。
怎么说呢
要苏棠来形容的话,就是平时就阴森沉郁,跟座随时要爆发的火山一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疯,但今天,脸色比往常还要更有戾气一点,盯着苏棠的时候,仿佛在想着要用什么酷刑弄死他才好。
苏棠被这让人头皮发麻的眼神盯着,表示非常的淡定。
萧成炎有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且他一身正气没干坏事,心不虚,就算萧成炎发疯要弄死他,也不能让自己吃亏啊,等他先把面前的美食吃了再说。
于是,苏棠拿起筷子,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一脸的享受。
唔,今天的虾丸又弹牙又鲜甜,真好吃。
萧成炎这个暴君就坐在一旁看着他吃,偶尔才动一下筷子,吃得无甚兴趣。
待用完善,宫人端着瓷碟过来,上面摆放着玲珑小巧的糕点,个个精致,莹润可爱。
苏棠伸手就拿起自己最爱吃的蜜桃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在他张嘴准备吃的时候,萧成炎的目光就变得有些说不出的危险。
苏棠后脖子一凉,犹豫两秒,手腕一转,把蜜桃酥送到萧成炎的面前,说“陛下吃吗”
萧成炎忽的翘唇,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不屑道“孤不吃。”
苏棠耸肩,也没再说什么,直接一口就塞进嘴里,随意嚼了两下,就吞了下去,伸手又拿起一个。
萧成炎盯着他,表情突然变得非常复杂,说“你就这么吞下去了”
苏棠歪头疑惑,“不然呢”
下一秒。
萧成炎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
苏棠怒了,也不管他是什么暴君疯子了,没好气说“陛下想吃就直说啊,就这么瞪着我干什么,哼,不吃就不吃,全都给陛下吧。”
说着,他就一手拿起一个,直接往萧成炎嘴里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