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死。
别怕,我不会死
像跌落在记忆长河中般,手脚都被河水牢牢地锁住,连手指都无法动弹。我想睁眼,眼皮却像被黏住一样睁不开。乱七八糟的声音涌入耳朵里交谈声、马蹄声、车轮碾过落叶的声响
“主人,两位小姐要的东西都买到了。您真的只给三小姐带一根树枝吗”
“嗯。”一个男子漫不经心的声音响起,“她跟她逝去的母亲一样,对这些东西都不在意。给她带珠宝或绸缎回去,她反而会埋怨我对她不上心。”
“好的,主人。再过半个月,我们就能回到北国了。要不要给夫人写封信,告诉她您在路上”
北国
蓝伯特
一瞬间,所有记忆涌入脑海。我看见上万亩玫瑰花田、被铅块般阴云笼罩的城堡、恐怖狰狞的巨蟒以及,诅咒解除时的万丈金光,和一双混乱而痛楚的蓝绿色眸子。
我似乎没有死。我还活着。
女巫没有骗我们。
猛地睁开双眼,却被水波般闪烁的阳光刺得眯了一下眼睛。我记得诅咒解除后,身体莫名变成了空气,飘向了城堡的上空。现在身体却好好的,还有知觉,能握紧拳头对了,我在哪里
这时,旁边传来翻书的声音。我艰难地转头望去,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装饰豪华的车厢内部,有小桌,有软塌,还有沙发似的座椅。一个相貌端正的中年男人正坐在不远处,他穿着深紫色的衬衫,纽扣、胸针、腕表的表带均由黄金制成,看上去非常有钱。我还没办法自如地掌控身体,差点摔下去。他似乎极有修养,听见动静,也没有贸然看我,而是用一根手指将桌上的茶杯推过来“你终于醒了。润润喉。”
桌上只有一个茶杯,我不想和陌生人共用一个杯子,摇摇头,干涩地问道“你是谁”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他看我一眼,有些调侃地说,“你胆子未免太大,穿着婚纱就跑了出来。幸好碰见的是我,要是其他男人,见你昏倒在路边又长成这样现在是生是死都难说。”
我昏倒在了路边我看看身上的裙子,还是城堡里那件婚纱,只是裙摆沾上了不少泥泞。想撑起身,看一看车窗外的景色,双脚却使不上力气。我只好求助地望向中年男子“那个我不是逃婚,我住在瓦因村,我的家人和爱人都在那边,可以送我回去吗吗”
中年男子诧异地说“你在开玩笑么,小姑娘。瓦因村是一年以前的叫法,现在它和它的国家都归属北国了。整个村落已被一个大财主买下,准备修建成庄园,村民们早已搬到其他地方去了。你的家人和爱人怎么可能在那边”
“一年前,怎么可能”我揉揉太阳穴,“我昨天还回过家。”
“你已经昏迷了两天两夜。”
“就算是前天也不可能啊。”头突然一阵剧痛,像要裂开一样,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宏伟庄严的大教堂前,年轻俊美的男人走上广场的最顶端,垂下头,被戴上镶嵌着硕大红宝石的王冠。他的神色如冰雪,眼神寒冽。他是蓝伯特。
我的心中升起一个可怕的猜测是不是怀表与女巫的诅咒相冲,导致诅咒破除后,我不仅失去了五年的寿命,还莫名昏迷了一年
不对,怎么可能昏迷一年,而毫发无伤。而且,我真的失踪一年的话父亲和蓝伯特会怎么想,他们会不会以为我已经死去甚至,已经为我举办了葬礼
要快点找到他们。但我
连他们在哪里都不知道。不知脑海中闪过的画面是真是假,蓝伯特是否已当上北国的国王我折起报纸,看向中年男子“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罗莎琳德既然瓦因村已经是北国的地盘,那我也算北国人吧。谢谢你救了我。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想去王都该怎么走”
“我就住在王都。路程很远,即使是最快的马车,比如我这辆,也还要半个月才能抵达。”中年男子眯着眼,上下打量了我片刻,“除了玫瑰,玫瑰的衍生词也被禁用。到了王都,你可不能叫罗莎琳德了。”
没想到王都会这么远。我斟酌着说“能不能麻烦你捎我一程我会按照市价付给你佣金。”
“你看我像缺钱的人么。”中年男子轻笑一声,“看在你跟我女儿差不多年纪的份上,可以捎你一程。不过,你得把这身婚纱换下来。刚好,前面有个小镇,我这里也有年轻女孩穿的衣服。”
“谢谢,真的太感谢你了。”我赧然地说,“这些我都会按照市价还给你。”
他摇摇头,不容拒绝地说道“不用。如果你真想感谢我,跟我的小女儿做朋友吧,她的性格跟你很像希望她以后不会像你这样,穿着婚纱偷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