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香君被萧则安排的司机接走了。
黎晚下午陆陆续续接到不少电话, 其中有媒体也有电视台,都向她抛来了橄榄枝,还有公司想要签下她的演艺约,甚至还收到了邀请她试戏的电话,是一部电影角色, 投资还不小, 主演还是一线明星,说导演无意间看到她的照片,觉得她很适合电影里一个女配角的角色, 加起来就不到五分钟的戏份, 问她感不感兴趣尝试一下。
这些人都是通过齐雯联系到的她。
毕竟黎晚在这个行业可以说的上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新人。
齐雯也给了黎晚很多的建议, 帮她分析利弊。
两人聊了一整个下午,暂时还没聊出结论来。
萧潇带着陆子望回来了。
“妈妈, 你怎么今天回来的那么早啊”萧潇有些惊奇的问。
陆子望好久没见黎晚, 仿佛有些近乡情怯,站在萧潇身边, 只是忍不住用渴望的眼神看着黎晚。
黎晚走过去像以前那样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发,笑着说“子望,好久不见。”
陆子望的嘴角抿出一个矜持的弧度, 一双漆黑的眼睛闪着亮光看着她。
黎晚问“你最近在学校还好吗”
陆子望乖巧的点了点头。
萧潇说“现在大家都知道陆子望舅舅的厉害,再也没有人敢欺负陆子望了。”
“可以吃饭了。”徐阿姨把饭菜都端上桌, 又把萧言抱上椅子, 出来招呼他们吃饭。
“快去洗手, 然后过来吃饭。”黎晚说道。
萧潇就带着陆子望把书包放在客厅, 然后去洗手去了。
“哥哥坐”萧言看到陆子望,就手舞足蹈的要陆子望坐到自己身边来。
“子望过来我这里坐吧。”黎晚说道。
陆子望腼腆的走了过来,在黎晚和萧言中间坐下。
“陆子望,这是我爸爸。”
餐桌上,萧潇给陆子望介绍萧则。
陆子望有些紧张。
萧则眉眼温和的对他点了点头。
黎晚给陆子望夹了一个鸡腿“子望,吃个鸡腿。想吃什么就自己夹,在阿姨家不要客气。”
陆子望一双乌润的眼睛望着她,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埋头啃起碗里的鸡腿。
“我的呢”萧潇佯装不满的说。
陆子望立刻抬起头来,有些不安的看着她。
萧则夹起另外一只鸡腿放到她碗里“吃吧。”
萧潇笑着说“谢谢爸爸。”
两人吃完饭,萧潇向黎晚申请先看半个小时的电视,陆子望站在她身边,但是看起来倒是没有对电视有特别多的渴望,黎晚批准了。
萧潇欢快的带着陆子望去客厅看电视了。
徐阿姨过来收拾餐桌。
萧则用询问的语气问黎晚“要不要去楼下散散步”
黎晚点了点头说“好啊。”
于是两人上楼先换了衣服,然后趁萧言不注意往外走。
“妈,你们去哪儿啊”萧潇发现了。
黎晚说“去楼下散步。”
萧潇立刻站起来说“我也想去”
旁边的陆子望下意识坐直了身子,眼含期待。
萧则淡淡地看了萧潇一眼,眼神里的暗示信息很明显。
萧潇接收到了萧则眼神里的信息,屁股又坐回了沙发,说“呃那我还是不去了,你们去吧,我在家看电视。”
“走吧。”萧则牵着黎晚往外走。
“只能看半个小时就要做作业。”黎晚提醒道。
萧潇回“知道啦”
陆子望看着黎晚离开,密密匝匝的睫毛压下来,盖住了眼睛里的失望。
他一点都不想看电视,他想和她去散步,那样他就可以牵她的手了。
“哎,黎晚,你们去哪儿啊”电梯里,黎晚和萧则遇到了同栋楼的邻居。
她有些惊奇的看着他们,毕竟以前能碰到黎晚和萧则一起出门的几率几乎是微乎其微,准确来说,平时也很难见到萧则,不过最近萧则似乎每天都回家,偶尔能遇见。
萧则微微点了一下头。
黎晚微笑着说“去楼下散步,你呢”
女邻居也笑着说“我去超市一趟。” 顿了顿,又说“最近你老公没那么忙了哦。”
明明萧则就在黎晚身边。
但是女邻居却不好意思直接和萧则对话,而是问的黎晚。
然而回答她的却是萧则“最近想多陪陪家人。”他说着,又主动牵起了黎晚的手。
女邻居看到了,有点惊讶又有点不好意思的别开了眼,嘴里说道“挺好的挺好的,钱赚不完的嘛。”
客套着到了一楼。
女邻居去小区超市买东西,黎晚和萧则手牵着手走另一个方向散步。
霞西路这片小区贵自然有贵的道理,绿植的覆盖面很大,小区里很安静,没什么车声,又正好是饭点,大家都在家里,也有吃完了饭下来散步的,但是不多。
要是平时,邻居之间难免攀谈几句,只是今天黎晚身边还有个萧则。
大多数人都跟萧则不熟,再加上他身上有种天然的疏冷的气场,邻居们也只是和黎晚点了点头就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各走各的。
萧则的手干燥温暖,从电梯里一直牵着没有松开。
邻居偶尔投来惊异的目光,黎晚也没有半分不自在,萧则更是坦然。
夜色蔼蔼。
小区里的路灯是橘黄色的暖黄光,今天降温了,萧则身上还穿着衬衫和西装裤,外面套了件卡其色的长款风衣,他是个衣架子,穿西装的时候是商业精英,穿风衣则多了几分文艺气息,搭上他清冷的眉眼和古典气质,赏心悦目,被头顶上暖黄色的灯光一晕染,有种岁月静好的安宁。
萧则牵着黎晚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十指相扣的姿势,清冷的眉眼此时舒展温柔,他轻声说“真希望就这样一直到老。”
他以前很少想过以后。
只是顺其自然的一天一天往下过。
可是最近,他常常幻想以后,而他幻想的所有以后,都是黎晚,只要身边这个人还在他身边,他好像就已经别无所求了。
萧则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黎晚的回应,眼睛里藏着的亮光逐渐黯淡下去,手动了动,无意识的把黎晚的手扣得更紧。
散完步回到家,萧潇和陆子望已经关掉电视,乖乖的在客厅做作业了。
萧言不吵不闹,趴在茶几上,自己也拿了个本子,拿了一盒彩色铅笔在上面像模像样的涂涂画画。
萧则来了电话,和黎晚说了一声,就一边接电话一边上楼了。
黎晚难得有空,亲自去厨房给他们榨了橙汁,准备了一些小零食装在盘子里拿去客厅,然后就坐在客厅里陪他们写作业,一边梳理自己从齐雯那边获得的工作信息。
陆子望很快就把作业做完了。
黎晚提出想看看。
陆子望有些紧张的把作业本递给黎晚。
黎晚发现陆子望还写的一手好字,版面也很工整,是老师最爱批改的学生作业。
黎晚表扬他 “字写的真好看。”
陆子望得到她的表扬,嘴角又开心的抿出一个微微上扬的弧度,忍不住偷偷的靠过去,小心翼翼的挨着她。
黎晚见他靠过来,一边翻看他的作业,一边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子望,你好棒啊。”
陆子望怔怔的,感受着黎晚掌心的温暖,心脏扑通扑通跳着,眼睛里突然浮起一层湿润的水雾,还没有凝聚成形,就被他眨了几下眼睛眨掉。
他把自己的头都靠在了黎晚的肩上,依偎着她。
黎晚察觉到他的依赖,想到他经历过的事情,心软了软,把手放到他后脑勺上温柔的轻抚几下。
萧潇一抬头,就看到陆子望紧紧挨在她妈妈身边,而妈妈特别温柔的摸着他的头,突然有点吃醋“陆子望,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妈妈啊”
陆子望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被抓了个正着,立刻坐直了,慌张都摆在脸上,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角,无措的坐着,一张白皙的小脸渐渐染得通红。
黎晚却揉了揉他的头,柔声说“不用害羞,阿姨也特别喜欢你。”
陆子望怔怔的转头望着她,黑漆漆的眼睛里像是被投进了光,又黑又亮,他望着黎晚温柔的眼睛,像是受到鼓舞,鼓起了莫大的勇气,红着脸对黎晚说“喜欢。我、喜欢、阿姨。”
好喜欢好喜欢她。
从她温柔的牵住他的手开始,她温柔的揉他的头发,蹲在他面前替他处理伤口,满眼心疼的问他疼不疼,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她说,不原谅也没有关系。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她变成了他的妈妈,每天都陪着他,他在梦里好幸福,好开心。
可是醒来之后,却发现那只是一场梦,他忍不住蒙在被子里哭了。
如果她是他的妈妈就好了,他就能一直牵着她的手了。
黎晚能够感觉到,陆子望或许是把对妈妈的感情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萧太太告诉她,陆子望有严重的创伤性应激障碍,三年前那场车祸太过惨烈,他的自我保护机制为了保护他不受到伤害,删除了他脑子里所有和父母有关的记忆,为了不刺激他,家里有关于他父母的照片和物件都被整理到了一间锁起来的房子里。
萧太太说,从那天开始,陆子望就不再笑,也不会哭了。
她握住陆子望瘦瘦小小的手,轻轻的用力握的紧一些,柔声说“阿姨也喜欢你。”她轻声说“阿姨能抱抱你吗”
陆子望睁大了眼睛,然后被黎晚温柔的抱进怀里。
陆子望的眼睛睁的大大的,眼神带着满满的不敢置信,他僵硬着被黎晚抱在怀里,眼睛里迅速升起湿润的水雾,但是这次不等他眨掉,那水雾就凝聚成了眼泪,从眼眶里滚落出来,他想忍住的,可是怎么忍都忍不住,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从眼眶里不停的滚落下来。
他开始小声的呜咽。
可即便是哭,都是压抑着的,拼命忍住,却还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萧潇没想到陆子望居然会哭,他被欺负的时候,都不哭的,现在居然哭了,是因为她刚才说的那些话吗她顿时有点慌“陆子望,你怎么啦”
萧言也有点迷茫又无助的看着被黎晚抱在怀里的陆子望,忍不住跑过来看他“锅锅你哭啦”
黎晚抱着怀里轻轻颤抖的陆子望,手顺着他的后脑勺一下一下的往下轻抚着“没关系,没关系的,想哭就哭出来”
陆子望把脸埋在黎晚胸口,呜咽声渐渐变得不再压抑。
萧则终于打完电话下楼,看到这一幕,问“怎么了”
黎晚看他一眼,说“没事,你先去忙吧。”
萧潇见陆子望哭的伤心,她心里也酸酸的很不好受,她走过来,蹲在黎晚身边,对陆子望说“陆子望,对不起啊。”
萧言有样学样的说“锅锅,对不起。”他一边说,还一边学着黎晚的,用他肉嘟嘟的手轻轻去摸陆子望的后背,奶声奶气的说“锅锅,对不起呢。”
萧则用眼神询问黎晚,这里发生了什么。
黎晚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先离开。
萧则无奈,只能又走开了。
陆子望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一张白皙的小脸红通通的,满是眼泪,浓密的睫毛都被泪水濡湿,一双漆黑的眼睛被泪水洗过却越发黑亮清澈。
黎晚说“萧潇,拿纸巾来。”
萧潇立刻抽了两张纸巾给黎晚。
黎晚拿着纸巾给陆子望擦眼泪,发现他眼皮处的那道细长伤口已经浅到基本看不出来了。
陆子望偶尔抽泣一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黎晚,眼神充满了依赖和信任。
黎晚把他湿润的头发往后拨了拨,然后对他说“子望,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只要你想来,随时都能来。”
萧潇用力点头说“对我们全家都欢迎你。”
这段时间她和陆子望也建立起了深厚的友情,想到因为自己一句话,居然让陆子望哭了,心里也内疚的要命,急切的想要补偿他。
陆子望一张红扑扑的小脸上慢慢的绽开一个笑容。
不是那种矜持的、只抿着嘴角的笑,而是嘴角向两边牵扯开,露出了一点点白白的牙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