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回到宫中, 依旧为两个小皇子带了礼物, 是搪瓷小狗，不知道怎么浇筑的, 对着小狗的嘴巴吹气, 小狗腹腔会发出声响。

楚明臻坐在游廊的木板上，抱着栏杆, 面朝水池, 对着小狗的嘴巴吹气，一直吹不响，他还没有掌握技巧。

于柔手中还有一只, 她教楚明臻，“要把嘴巴放在这个位置。”她指指小狗的下唇，然后嘴巴贴上, 深吸了一口气，吹出，小狗腹部发出了响亮的声音。于柔看向楚明臻, “你试试。”

楚明臻指指那个位置，贴近自己的嘴唇, 犹疑的看向于柔, 尝试吹一口气，又没有响。楚明臻不解的看向小搪瓷狗狗, 脸上露出苦恼的神色, 眨了眨眼睛。

于柔不厌其烦的教他。

楚琸手肘放在栏杆上, 侧视看向他们, 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小玩意儿他们也能玩的那么开心。

水滴打在水面上，“叮咚”几声，楚琸的耳朵捕捉到了，转身看去，“下雨了。”他对于柔说。

于柔看向水面，雨水已经变得比较密集，打在池面上，打出了一个个细小的波纹，“明明昨夜才下了雨，今日又下雨。”

因为是夏日嘛，这本身就是一个水城，夏日当日会有很多降水。

“走了，不要在这里玩啦。”于柔对楚明臻道。楚明臻的腿还垂在游廊外，一翘一翘的，雨水打湿了他的衣服他好似也没有觉察。

于柔把楚明臻拖出来，让他站好，回屋去。

楚明臻低头吹着自己的搪瓷小狗狗回房间去。

本就是吃过晚饭的傍晚，一下雨天色很快就暗了，鸣翠宫的主殿处几个房间都点亮了油灯，透过纸窗格可看见昏黄的灯晕，古朴而典雅。

于柔与楚琸回到于柔的寝殿，两人洗漱一番后上床，面对面坐在新换的大床上，听听雨声说说话。

楚琸不爱说话，是于柔找话题，他们心中都有难过的抑郁的话题，特别容易在临睡前意识薄弱的时候唤起那样的记忆，不过大概有楚琸相陪的缘故，于柔没有一个人睡觉时那样容易伤感，这时她也不想说不开心的话的。

聊聊外面的雨，聊聊近来发生的事。

于柔伸手把楚琸的手拿起，道“太监们给两个皇子在吊桥边挖了个小水坑，水中放育苗，让两个皇子在水中捞鱼玩。”

楚琸道“还是不要下手，不知有没有什么脏东西。”

于柔“灌进去的不是河中的水，是从井中打出来的吃的水。”

楚琸便没道什么了。

于柔又道“而且是用小鱼网捞的。”虽然偶尔会下手吧。

听到外面的雨声她突然又惊叫了一下，“呀”

楚琸抬头，问她“怎么了”

于柔道“臣妾走之后也不知太监们有没有把那水坑里的鱼苗放回去，有没有把水坑收拾好，今夜又下雨，没来得及收拾的话，鱼苗会被冲跑吧。”

楚琸摇摇头，道“没事。”

过鸣翠宫的那条小水渠中的鱼十分多，太监们为楚明臻与楚世轩捞出的那一点，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不必放回河中，冲跑了就冲跑了。

于柔没有楚琸看的那么开，叹了声气。

她没有阻拦太监们献殷情的时候，已经意识到那对那些小鱼来说是杀生，但是玩剩下来如果还有活的，她还是挺希望再放回河中的，觉得要是被雨水冲跑了死的，可太可惜了。

但都这时候了，她肯定不会再过去看看，只道“明日问问那几个太监。”

楚琸点点头。

他的第一反应是太监们自然会做好自己的分内事，但是也不在意这等小事，所以最后什么都没说。

于柔又和他说起两个孩子玩的高兴的样子，“楚明臻刚开始网不到鱼，但他很有耐心，玩了很久都不觉得烦，要是臣妾，肯定早想把渔网扔下，不玩了。”，没有喊唯唯，而是叫他大名楚明臻，因她说起这话来，对楚明臻有一分骄傲。

“臣妾原以为他是定不住性子的。”因为楚明臻之前很容易发脾气，“但是，总之，这也很好的。”他在这件事上展现出来的耐心，让身为母亲的于柔感到十分开心。

楚琸眼中也有一闪而过的笑意，不过他后来却道“玩物丧志，有那时间，不去学点东西。”

这话于柔便不爱听了，反驳道“可不是皇上说的这样啊，读书是学习的一种方式，但不是成长的全部，小孩子的成长就是从游戏开始啊。”，动物也是如此，孩子也是如此，玩游戏有玩游戏的必要性，孩子从游戏中无意识学到的一切，也是大人想象不到的宝藏。

楚琸没有听过这种说法，但也无意去反驳于柔，沉默着。

于柔又和他举例说了玩这个游戏的好处，她说着，楚琸点点头。

他是那样不爱争辩的人，于柔和他说起来没意思，很快也不再谈这个话题了。

嗯楚琸并不是不爱争辩的人，在朝政之事上，要坚持自己的主张少不了与政见不合的人辩驳，楚琸只是不想和于柔争辩游戏对孩子的教育意义这个话题，他对这懂得太少了，又与孩子待在一起的时间少，相反于柔几乎完全负责了两个孩子的启蒙教育，这既然都是她做主的，他又说什么呢。

每日见两个孩子几面，他们呈现出的状态他是放心的，因而对于柔照顾两个孩子的情况，他也是放心的。

现在这两个孩子话都还说不顺溜，他做不了什么，等他们再长大一些，他势必就要管了。

他心中也有考量。

于柔又把玩他的手，低头看他手掌心的纹路，用手轻轻在上滑过，房间内变得十分安静，外面雨落池塘的滴答声传来，听得很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