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孩子德行好不好, 靖海侯是知晓的。
可是孩子又哭又跪,还顶着一圈淤青说出那样的话, 显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哪个沈府的子弟欺负你了给老子起来好好说话。”靖海侯乃是行武出身, 性格向来很糙, 他直接就提起谢世子的衣领喝道“堂堂男子汉哭哭啼啼算什么”
“额阿爹, 是洛阳沈氏”谢世子将声音压得低低的, 可见也知道这是个硬茬,所以他才撕心裂肺地卖惨, 立刻又跪地道“那厮险些要了我的命阿爹”
“洛阳沈氏”靖海侯吃了一惊, 如果他没记错,那是当今太皇太后的母族,他皱眉“你如何惹上了人家”
那沈家子弟, 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冲上来掐他儿子。
实际上,自大乾开国以来, 所有的外戚无一例外都十分低调,能不惹事就不惹事。
“”谢世子一咬牙,便将那日的事情,掐头去尾地跟他阿爹说了一遍“儿子真的只是好心,邀请他们进驿站休息, 根本没有半分冒犯之意。可他却出手伤人, 打伤了七八个护我的侍卫。”
靖海侯一听, 虽然是自己的儿子有理, 但也不好直接上门讨要公道, 于是想了想, 就说“这样吧,等为父见了摄政王,同摄政王说一说此事。”
他是朝廷的红人,这几年为朝廷赚了不少银钱,是以连摄政王都高看他三分。
平时也还算说得上话。
谢世子担心“那摄政王和沈家似乎关系不错,他会不会不肯为我主持公道”
“莫要担心。”靖海侯道“众所周知,摄政王最是铁面无私了,向来对事不对人。”
只要这件事自己的儿子的确占理,那摄政王便不会徇私枉法。
谢世子狠狠握紧拳头,哼道“既然如此,那便等着摄政王为我主持公道了。”
届时他定要那王八孙子跪下来向他道歉。
洛阳沈府的人很是战战兢兢过了两天,然后他们就惊奇地发现,摄政王和其夫人并不如传说中那样难伺候,于是一颗心便放回了肚子里去。
沈家家主沈怀谦与夫人张氏商量道“侄儿回来也有两天了,不若咱们问问他,是否应该开祠堂给怀诚上柱香”
张氏微微一怔。
张氏知晓夫君的心情,只想早逝的二弟能够承上香火,不过这事还是有些难办,谁知那摄政王究竟愿不愿意呢
“这样吧”张氏叹了口气,想了一个法子道“我去见一见那位夫人。”
枕头风向来最是好使,端看摄政王眼下对那位夫人的上心程度,便知道摄政王还在兴头上。
有客人来了。
今日夫人慵懒,不想出门,便倚在锦鲤池边上喂鱼,顺便和边上的白衣郎君闲聊,笑道“是大伯娘,你若是不想应付,便回屋去罢。”
赵允承轻轻一挑眉,似是惊讶于秦嫀怎么会知道他不喜欢应付这些人。
不过不喜欢归不喜欢,他不是那种会丢下夫人自己去偷闲的人。
“不必。”
丫鬟闻言,便直接把沈家主母张氏带到此处来。
张氏见得摄政王也在,脸色一僵,有些紧张,毕竟她是来找小夫人说话的,若是摄政王也在,便不好开口了。
秦嫀笑道“大伯娘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哎,我就是过来看看,”张氏忙笑,眼睛掠过那白色修长身影“你和修晏这两日住得还习惯吗”
那道身影只是站在那,不言也不语,像一把随时都会出鞘的剑,瞧着表面温和,却令人心中慎得慌。
“多谢大伯娘关心,我和修晏都住得很好。”秦嫀真心说道。
不是她少见多怪,两辈子加起来,沈家人的确是她见过最好的亲戚。
但不知为何,她睇了一眼自己的夫君,夫君总是对人家不冷不热,透着很强的疏离感。
也许是跟自小父母早逝有关吧。
“对了,过两日有咱们沈府和另外两家一起合办的菊花会,到时候也去瞧瞧吧”张氏实在不知如何开口,只见她手指纠结地绞着帕子,已有打退堂鼓之相。
秦嫀瞧出她有话要说,但似乎顾忌着身边的郎君,便笑着对赵允承道“夫君,你刚才不是说有些困了吗便先回去歇息罢。”
赵允承听出她赶自己走,略带迟疑地瞟了她一眼。
不过女人家要说私密话,他自然不会留下来讨嫌“好,那我便先回去了,你和大伯娘,好好聊。”
顿了顿“也别聊太久,我等你回来。”
叮嘱完他便迈步离开,伟岸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长廊转角处不见,张氏才重重松了口气。
这模样惹得秦嫀失笑,自己的夫君又不是洪水猛兽,怎么她感觉大伯娘好像有点怕她夫君的样子呢
此时张氏心里已是风起云涌好吗她满腹感叹,这位夫人还真真是受宠啊,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让摄政王为她回避。
这么想着,那件事成功的几率又更大了一点。
“侄媳妇,修晏许久不回洛阳一次,唉,你看,眼下已近重阳,”张氏道“不若挑个好日子,开祠堂给你们父亲上炷香”
原来是要说这件事
秦嫀略微狐疑,这是应该的呀,但沈家人却好像并不敢跟她夫君直接提似的,竟是要拐弯抹角找她来说。
“哦哦,开祠堂上香啊,那是应该的。”秦嫀笑道“那我一会儿就去问问夫君的意思。”
张氏立刻点头“有劳侄媳了。”
她离开以后,秦嫀带着些许疑惑回去找赵允承,远远地她便看到赵允承在窗前逗一只画眉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