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芸与素宁二人立刻恭谨应是,默契地后退三步,转身去床榻间叫醒皇后娘娘。
昨夜她二人担忧了一宿。
平日里娘娘涂抹玉容膏是要开窗通风的,香炉内还要加大梅灵香的用量。
陛下一大早就命人抬来箱笼,昨夜定然是发怒了。娘娘真是剑走偏锋,偏生又是个及其有主意的人,真是愁死个人。
“娘娘,到时辰了。”素芸略带焦急地提醒。
“知道了。”
帐内的少女一脸不情愿地坐起,打了一个哈欠后掀开了帷帐。
素宁二人齐声低呼“娘娘,您的脸”
这声质疑将王徽妍的瞌睡虫子全部驱散个干净。糟了,是不是玉容膏停留时辰太久,把脸弄坏了
少女光脚跑向铜镜,愣在了那里。
浓淡适宜的远山眉,眉尾与眼角的滴泪痣相映成趣,再加上她本就唇不点而红,将她一下子从平日里的端庄变为俏媚无比的模样。等等,她看着自己及腰长发,昨夜不是全部高束至发顶了么
素芸捡起桌角下只剩下半截的螺子黛,满脸的疑问,“娘娘,这是”
王徽妍接过拿在手中,只见珍珠贝母连同包裹的黛块齐齐从中间断裂,千两银子就这样打了水漂。这螺子黛还是自己带来的嫁妆,成婚半载以来,一盒用的只剩下最后一根。如今狗男人要求后宫节俭,她如何命人去内府索要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狗男人
素芸见自家娘娘的表情,从震惊渐渐变成愤怒,想着衣衫的事,更加不知该如何提起。
王徽妍发现了宫人陆续抬进来的箱笼,她狠狠睃了眼多宝阁内低头书写的男人,知晓这一切都是他在作妖。故意大声问道“这是何物怎么什么都往寝殿里搬送。”
素宁直爽,竹筒倒豆子般将陛下的话重复了一遍。
少女感觉怒气在丹田里转了十几个周期,直冲发顶。她缓缓坐在妆凳上思忖着如何接招,铜铃老母只教她如何和嫔妃斗,从没有教过她怎样和皇帝斗。老天这是让她自行开创一套对付慕容策的套路么,她是不会气馁的
“皇后,在想什么”
噩梦般的声音,在少女头顶上方响起。
她透过铜镜对上深邃的双眸,起身回道“陛下,臣妾思忖着昨夜应是撞见了鬼。” 故意摊开手掌,将半截的螺子黛展示在男人面前,又指了指自己的远山眉,摆出一副惊恐的表情。
话语虽然恭谨如常,却暗含机锋。
“皇后你有所不知,”慕容策对上少女的目光,怜悯地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连续几日你每晚都在梦游,朕担心你被唤醒后会走火入魔,只好任由你折腾。”
男人故作上下打量她,温声安抚道“这远山眉甚是好看。别怕,朕赐你一斛螺子黛以示鼓励,不必谢恩了。”
他看着咬唇想要说话的少女,哦了一声,“你前日里说梦话,对于自己的衣衫很是不满意。”指了指眼前的黄花梨雕纹箱笼,“权当昨日所说的赏赐,之前的衣衫不必再穿。”
少女心中冷笑。我谢你个大头鬼看看你说谎话时那傻傻的样子,和昨日算计别人简直判若两人。
“多谢陛下赐物。”她只得先谢恩,再想对策。
“今日所赐衣物不得转赠他人。”慕容策神清气爽地扔下一句话,去了净房盥洗。
男人单手将金盆内的泉水撩至面上,水珠滑落的瞬间,目光滑过缠绕着绷带的右手,又想起了月夜窗前那一幕。他接过内侍奉上的面巾,低声下旨“你在清宁宫盯着她们整理箱笼,结束后命人将箱笼抬至内府命人看管起来。”
内侍从未听过穿过的衣物需要看管怔愣下赶忙躬身应诺。
师父啥时回来,如此奇葩之事他真是闻所未闻,这活儿该怎么干啊。
吴六一回来复命,刚好赶上陛下登上御辇,他回禀后就被徒弟扯了扯衣袖,示意有事回禀。
待他听完徒弟的汇报,感叹老天开眼,趁他不在时陛下想出这么一个遭人恨的法子,成功让他躲避开来。
太监悲壮地拍了拍徒弟的肩膀,“儿砸,天降什么任来着,”他轻咳一声,“总之你要好生监督素芸她们整理箱笼,别被小蹄子们糊弄了。陛下的记性非常好,你若疏忽了,为师可保不了你。”说罢向一脸哭相的徒弟挥手,示意他赶快去干活。
他疾步走至御辇旁,琢磨着陛下此举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