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吴六一吓得得将拂尘仍在地上, 和提裙跑过来的慕容珺一同跳入湖中, 向逐渐沉入湖底的男人奋力游了过去。
慕容策方才的一拽, 用尽了所有力气。他在巨大的反推力之下, 快速坠入了深不见底的湖中。
王徽妍趴在岸边听着众人失声尖叫, 怔愣地看着侍卫像下饺子般跳进湖中,这才反应过来,狗男人为了救她坠入湖中。
长姊的话浮现在脑海中“小时候臣作弄陛下,见他从太液池路过,一把将他拽入湖中,导致他发了高烧”
对, 他不会凫水
少女忍着手肘间的疼痛,爬起来直接向湖边跑去, 就被素芸死命抱住了双腿,大声唤着“娘娘,您不能去湖水是从骊山引下的雪水,冰寒无比,您要是去了,咳疾再次发作可不是闹着玩的。陛下就是怕您着凉才奋不顾身地救您啊”
王徽妍咬唇看向湖面,见吴六一从湖水中冒头, 向其他人不知喊着什么,看表情像是很焦急的样子。
她的心一沉双手紧紧攒住衣袖,胡乱地想着万一他要是淹死了可怎么办
身边的张美人吓得早已哭了起来,抽抽噎噎地问“为何他们还未将陛下救上来,陛下该不会是”
这句话立刻引来哭声一片。
王徽妍用力拨开素芸的手, 寒声命道“快去请太医正”推开束手无策地众人,拿起捉蝴蝶的网竿跑向湖边。
少倾后,慕容珺最先冒出了头,随即和吴六一等人拉扯上来早已晕厥的男人。
素宁拽了拽素芸的衣袖,跑向站在湖边探起身子手拿竹竿的女子,从后面搂住她的腰身。
其他宫人见状,也自发跑至素芸身后
王徽妍见慕容珺费力地抬手,仍然够不到竹竿,果断赤脚迈入冰冷的湖水中,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鞋履早就不知道飞去了哪里,她无心想这些小事,再次费力地将竹竿抬起,这才被慕容珺等人握住。
少女的目光始终盘旋在浑身湿透,紧闭双眸的玄衣男子身上,她强行镇定地转身轰退了众人“都站远一些。”又命几名内侍脱下外袍铺在草地上,这才颤抖着扔下竹竿,随着众人一同将人扶倒平躺。
见慕容珺喘着粗气,费力地按着慕容策的胸膛,轻轻推开她,跪在男人身旁,用尽吃奶的力气一下一下按压着,口中焦急地唤着“陛下,你醒醒”
见他惨白的脸上丝毫没有反应,王徽妍越发惊慌,克制着牙关打颤,哽咽着用力按压他的人中,依旧没有反应
她双手用力推挤男人的面颊,毫不犹豫地贴上他的冰凉的唇,度着气,断断续续唤着“陛下陛下,慕容策”带着哭音喊道“太医为何还不来
,你们都是干嘛吃的,快去催”
慕容珺看着骑在陛下身上焦急无助的女子,抬手试图安抚她,却被她一把推开,见她俯下身像是在陛下耳边说了什么。然后继续咬牙按压着胸膛,为他度着气。
王徽妍眼中憋着泪,心里越来越绝望。低头为他度着气,忍不住狠狠咬住他的薄唇,暗骂狗男人,我还以为你要跟我比拼个三年五载的,谁知道你这么快就挂了,你对得起我这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么你连个子嗣都没有,不是害我么。让我这个太后怎么当
她刚抬起头,就被身下男人口中喷出的水迎头浇下。
少女来不及擦脸,欢喜地继续大力按压着,大声喊道“陛下你坚持住,太医就快来了。你还想吐吗把肚子里的水都吐出来就好了,你在多吐几口”
慕容策昏昏沉沉地听着有人隐约在唤着他,忽远忽近
胸腔内的疼痛让他一度失去了意识,只觉得周身处在冰层内,不得动弹。倏地耳边听到熟悉的声音“狗男人,你敢就这么死了,我就立一个慕容家最纨绔的宗室当皇帝,霍霍你家的江山我再养几个面首,让你在阴曹地府绿帽高戴”他心中一片怒火,不知是真是假,总算恢复了一些意识。
男人费劲睁开双眼,视线模糊之下,努力分辨后才发现骑在他身上大声唤着他的是小狐狸,再次吐出一口水后,放心晕了过去。
两仪殿,寝殿。
王徽妍接过素芸奉上的巾帕,为满脸通红的男人擦面降温。
素芸见她歪着发髻,裙角满是污泥,担忧地劝道“娘娘,素宁将您的换洗衣衫拿过来了。您先更衣,不然也会着凉的。”
少女沉默片刻,见床榻上的人一时半会也很难醒来,这才疲惫地说道“命素宁备一些热水,你亲自守在床榻旁,我去去就来。”起身向净房走去。
素芸从未见过她情绪如此低迷。
即便是在王嬷嬷的严格要求之下,顶多也就是背地里骂几句,哭一哭立刻就会重燃斗志。
如今,半日过去了,见她依旧心思重重,也无心用膳,不由得心疼起来。
王徽妍进入陌生的净房内,扶着门框环顾四周,巨大的檀木柜格内,摆放着整齐的寝衣和棉巾,叠层看上去必须对称。旁边的架子上,各式精巧的香炉也按照大小数量一致,一丝不苟地并列摆放。
在看着眼前比清宁宫大了两倍不止的浴桶,冒着逐渐升腾的热气,将净房内龙涎香的气味挥发到极致。
少女在素宁的协助下宽了衣衫,有些窘迫地迈入了陌生的浴桶。想到他每日在此沐浴,她快速拈起飘在水面上的巾帕盖住了面颊,感觉心跳逐渐加速,只好将自己埋入水中,想着迅速洗完还要去守着病人。
“娘娘,
您手肘处的伤口有些红肿。”素宁生怕她着了风寒,嘟囔道“方才太医正在时,就应该命他给您也号脉检查一番。婢子见您面色通红,万一要是受了凉”她自己嫌说出的话不吉利,呸了一声,小声说道“婢子不是诅咒您。”
王徽妍像是被人戳破般迅速起身,拿起她手中的棉巾裹在自己身上,“我没那么羸弱,快拿衣衫来。”匆匆擦拭干净后套上了衣衫,走入寝殿询问般地看向守在床榻前的素芸。
见素芸摇摇头,她虽有些失望,也只得继续坐在床榻前,探了探男人依旧滚烫的额头。
与他成婚半载,这还是头一回见他生病。
若在今日之前,让她幻想着狗男人生病时的样子,她恐怕会非常开心地幻想着,他是如何脸色惨白,嘴唇干涸地躺在床上不能自理。
如今,他的确是这个样子。
可是她却笑不出来。
少女捻着手中的绢帕,看着他,低声埋怨“你是不是知道我最讨厌欠人情这么大的人情,我可还不起”
男人痛楚地哼了一声,身体渐渐蜷缩起来,像是很冷的样子。
王徽妍急忙起身拉起另外一床锦衾,为他盖上。
一炷香后,见他冷到打着摆子,这才发觉事态严重。
她急忙转身,命吴六一去宣太医正。
“娘娘,陛下服用了汤药,且看今晚是否能发出汗,”太医正施针后摇了摇头,拿出男人手腕下的脉枕说道“若明日依旧发不出汗,娘娘不如命国师做场法事。”
听他这般说,王徽妍心中越发担心,面上微微颔首,“有劳太医正,”转头命道“吴六一,好生照顾着太医正。”
等人离开后,她回转身子看着男人,深吁了一口气,命道“将寝殿门关上。”随后自行宽衣解带,身着中衣爬上了宽大的龙床。
少女咬唇掀开两层锦衾,想了想脸红地说“素芸,在问吴六一多要两床锦衾。”这才滑入男人身侧,张开双臂将冰冷的身躯搂在怀中。
素芸瞧着她外表冷静自持的样子,渐渐泛红的面颊早已出卖了她,低应一声转身向寝殿外走去。
心中既难过又欢喜。但愿陛下能尽快好起来,发现娘娘对他的好才是。
“狗男人,这是老天爷让我还你人情呢。”少女尴尬地搂着宽大的肩膀,不断地给自己心理暗示,这般地照顾他,待他好起来,也还了人情,两不相欠。
渐渐的,裹着两层锦衾,搂着一个大男人对于她来说,简直犹如酷刑。
少女可怜地看着素芸又往上加了两床锦衾,开始担心自己会不会在慕容策醒来之前先被热死
没多一会儿,她已经开始冒汗。
期待地看着怀中的人儿,却依旧没有任何出汗的迹象。
“素宁,”她将人唤来询道“
我记得你娘曾是医婆,像我这般贴着陛下,可否有用”
素宁想了想,指着她露在外面的衣袖说道“婢子记得小时候发热,娘亲与婢子都没穿衣服。”她突然意识到娘娘不好模仿,红着脸挠挠头,“娘亲说隔着衣物会阻热”
“行了你下去罢。”王徽妍懊恼地挥了挥手,哀叹怎么摊上这么一件棘手的事儿。
她燥热地爬出了锦衾,咬着手指,跪坐在男人身旁蹙眉想着其他办法。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抽出自己腰间的汗巾子将他的双眼蒙住,红着脸将他的寝衣脱了。
看着那张苍白的脸,犹豫了一瞬,只得嘟着嘴不情愿地脱掉自己的中衣,只剩下一件丁香色肚兜。她掀开锦衾钻了进去,羞涩地搂住了赤着精壮上身的男人。
肌肤相触的瞬间,她的心犹如小鹿乱撞,飞快抬眸心虚地看向蒙着双目的男人。这一看,更加脸红到不行。
只得咬着牙眼不见为净,心中默默背起了心经
慕容策像是跌入了冰火两重天之中。
前一刻还在大雪纷飞地冰寒世界中爬行,画面倏地转换为熊熊大火将他包围,眼看着火苗距离他越来越近,他的喉咙越发干涸,周身像是被点燃那般,在挣扎中惊醒。
发现被蒙上了双眼,他下意识无力地抬起手臂,触手却是泛着汗意的滑腻。这令他心中一惊,大手下意识摸了摸,背脊上的细带提示着他一切。他费力揭开蒙住双眼的汗巾,惊呆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睡得极其不安稳。
额头上的汗浸湿了额间的发,汗滴顺着白嫩的脖颈缓缓滑落至白腻一片的丘壑内,消失在肚兜内。他仓促调转视线,不敢再看让他血脉贲张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