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徽妍前来两仪殿是有一事不明,又很重要, 需要和他当面确认。
少女提裙迈入正殿, 抬眸看过去, 见慕容策坐在龙椅上, 身后站着的楚昭仪惶恐地看着她, 一副不敢说话的样子。
“陛下万安。”
“皇后前来何事”慕容策侧首看向身后的楚昭仪,温声说道“舒服多了, 昭仪歇歇,一起听听皇后说些什么。”
楚昭仪不敢看向对面站立的皇后, 低着头讷讷下拜“臣妾拜见皇后娘娘。”
王徽妍含笑道“昭仪免礼。”完全一副上司给予下属鼓励的样子。
她这才转头说道“陛下,关于选秀, 臣妾还需与您确认一事。”她没那个功夫等他问, 便主动说道“士族女子大多及笄前定亲,若除去定亲之人, 那么剩下也所剩无几了。”
士族之中的贵女,尤其是五大家族出身,根本不可能拖到及笄后才说亲。除非有着众人皆知的残缺,或者其父母有过为人不耻的事发生。虽然定亲, 但还未过定却是很多。还会出现定亲两载后,女子与另外一名郎君有了首尾, 匆匆解聘另嫁他人的事。
这在民风开放的大燕并不新鲜。
眼下涉及选秀, 定亲到不怕,谁敢与皇帝争女人但是这对于逐渐汉化,提倡儒家思想的慕容氏后人来说, 为了一个女人,能否接受诟病,那就两说了。
这件事若不问,那么日后说不定就会将一顶督办不利的帽子扣在自己头上。
她才不想担这个责任。
“皇后自行斟酌便是,这等小事也要向朕请示么”慕容策见她如此认真,面色逐渐低沉起来。
王徽妍当着楚昭仪的面,总要给他半分薄面,这招还是从郡君那里学来。还记得母亲说人前给夫君面子,看似是为他,实则是为了自己。
自己的形象比起狗男人,那可是太重要了。
她赶忙举手加额行大礼说道“回禀陛下,选秀亦是在为陛下遴选条件突出的女子,可条件突出的女子凤毛麟角,自幼早被人盯上,尚未定亲是很渺茫的。臣妾并不敢擅自做主决定这件事。”
“那你呢”慕容策见她提到条件突出,嘴角带着一抹嘲弄“据说皇后当年可是称霸了多年的贵女典范,定然高处不胜寒吧”他示意都坐下,“你若不坐,昭仪也不敢坐。”
“多谢陛下,”王徽妍说道“陛下给臣妾一句准话即可。臣妾还要将遴选的范围通知下去,耽误不得。”
男人见她一副恭谨的态度,再也无法安坐在椅中,起身走至她身后停了下来,“那就适龄女子全部上报,是否定亲”他嗤笑一声,“与朕有关么”倨傲的口气和发怒的前兆,使得殿内的宫人瑟缩起来,恨不得陛下此时命他们全部滚
出去才好。
少女嘴角带着一抹不屑,说出的话照旧平静无波,她福了福“臣妾遵旨。”并无二话,默默退了出去。
慕容策脸色泛青之下,转身看着吓得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的楚昭仪,含笑走向御案,“昭仪安静坐在椅中的样子,定然很美。这便坐罢,朕还有奏折要批阅,你最好莫要出声。”
“遵旨。”楚昭仪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方才帝后剑拔弩张的气势,令她怕极了。恨自己为何这般倒霉,好容易被陛下召见,却赶上神仙打架。如今陛下又命她不许说话,还不让她回宫,这种待遇犹如酷刑。
她只好听话般地缓缓坐在椅中,甚至放缓了呼吸。
殿内安静如斯,除了更漏的声音滴答作响,就只剩下偶尔翻阅奏折的声音。
楚昭仪偷偷看向奋笔疾书的男人,觉得他陌生又高大。
自打她入宫后从未有过这样的机会,坐在规制仅次于紫宸殿的两仪殿内。这里的一切无一不透露的天家富贵,御座后的鎏金盘龙屏风的衬托下,所观之处皆为尊贵的明黄色。
方才听到皇后娘娘提到选秀,她大胆看向周身透着威仪的男人,今日也许得罪了皇后娘娘,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论位分,她身为九嫔之首,必须要赶在选秀前侍寝才不至于颜面尽毁。
慕容策将最后一本奏折批阅后,揉了揉眉心,听得下首的女人小心翼翼地请示“陛下,臣妾可否帮您斟茶”
“不必了,你继续坐在这里。”男人下了御阶,径直向寝殿走去。
留下迅速红了眼眶的楚昭仪,只得忍着眼泪坐在椅中,殿内的内侍虽然安静的像个假人,但终究是耳聪目明,这般待遇,不知是否只她一个经历了,仿佛天都塌了下来。
吴六一迈入寝殿时,见歪在龙榻上的男人面向里侧,身上并未盖锦衾。他蹑手蹑脚靠近,就听得一声带着睡意的询问“暗房内可有消息”
太监赶忙说有,“二殿下说选择要人,他还提了一个要求,安排一处适合养病的院落,不得将人带至暗房内。”
“京郊的皇庄不是备好了,即刻加派人手送至那边。每日命人汇报他的动向,一举一动全部要上报。”慕容策起身询道“几时了”
“回禀陛下,已经过了晚膳的时辰。”吴六一小声提醒道“陛下,昭仪娘娘还在正殿里坐着。”
男人哦了一声“命她回罢,待朕盥洗后摆驾清宁宫。”想了想,又命道“将北疆进贡的物品多选几样赐给她,大张旗鼓地送至她的宫室。”
吴六一应诺,心里头最关心的是晚上两人见面,会不会继续闹别扭的问题。
慕容策专挑用晚膳的时辰迈入清宁宫,看着接驾的人说了句平身。
两相沉默间,他只得问道“皇后
可有用膳”
王徽妍如实说道“回禀陛下,臣妾已经用过了。”她也并没意愿多嘴问他吃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