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不满，是这里实在太黑了。

黑色像墨一样紧紧包围着他，密不透风。

他扫视了一圈四周，虽然有手电筒的灯光，但这灯光，比起无边无际的黑暗来说，就如一滴水之于大海，相差实在太大。

还好刚才保镖说荀浅还有一个小时就会来，忍一忍就过去了。

保镖找来了一把椅子，给他休息。

他坐了一会儿，不敢玩手机，快没电了，他怕荀浅找他联系不上。

黑暗又让他不那么舒服，他手心不由自主开始出汗。

就那么僵持了一会儿，手机响了，这回是荀浅给他打来的电话。

“喂，”戚小虞立刻接下电话，对面很快传来荀浅的声音，“你在西北郊的工厂”

“嗯，来看看拍摄的场地。”

戚小虞闭上了眼睛，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电话那头荀浅的声音上。

荀浅的声音虽然带着一点没克制住的焦急，但和从前一样，低沉的，沙哑的，给他一种非常安定的力量。

荀浅像和一个朋友聊天一样，随意的问道，“那地方怎么样你还满意吗”

戚小虞闭着眼睛回到，“还不错。建的挺好。”

他想荀浅既然不想让他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就配合一下，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头又问，“那里晚上是不是没灯”

戚小虞如实回答，“嗯，挺黑的。”

沙沙的声音，透过听筒传过来，“你害怕吗”

“嗯”

荀浅似乎带着笑，一字一句慢慢说道，“很黑，你不怕”

“”戚小虞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虽然他心里确实很害怕。

他怕黑这件事，上次在康启涛的寿宴上，他就已经觉得荀浅看出来了，但尽管如此他也不想搬在台面上说，毕竟这种事听起来有点丢脸。

荀浅好像又笑了下，“你打开微信，我发段视频给你看。”

“好，”戚小虞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点开了微信，马上蹦出来一条视频。

视频是在荀家别墅的餐厅拍摄的。

餐边柜前，白眉大侠直立着两条后爪，整个身体站起来，前传搭在餐边柜边缘上。

打开音量，还能听到视频里白眉大侠发出急切的嗷嗷声。

戚小虞问，“它在干嘛”

“找吃的。”

“它的零食都给藏起来了，柜子上面有一块新鲜蛋糕。它闻到香味了。”

“它现在可真馋。上次医生是不是说，手术后要特别注意吃进去的东西。”

“是，而且医生说它超重，要减肥。”

戚小虞能明显感受到荀浅在非常温柔，缓慢的和他聊一些平常的小事，应该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无论是面对黑暗，还是面对外面可能发生的事情。

他能感受到荀浅的用心，也很配合，主动问，“这两天你带他去复查了吗恢复的怎么样”

“医生说恢复地很好。”

“那就好。”

他们又聊了一会儿天，手机的电量渐渐告急。

本来戚小虞白天就没有充电，来到工厂以后，又一直在拍照传图片。

手机电量低于10的提示音蹦了出来，他和荀浅都听到了。

荀浅捂住话筒，似乎跟旁边的人说了几句什么，戚小虞没听清。

对方的声音比荀浅的大一点，通过话筒传过来，“准备好了，您放心。”

戚小虞不知道荀浅准备了什么，但接着荀浅终于放开话筒，朝戚小虞说，

“你打开朝南边的窗，看天上。”

戚小虞不知道荀浅要干什么，看他依言走到了窗边，外面黑漆漆，秋天的深夜有一种格外的寂静。

但过了一分钟。

随着一束火光冲向天空，一朵烟花，在天边炸裂。

紧接着，一束一束又一束，漫天烟火绽放，浅黄银白，深紫靛蓝，七彩的光芒，在黑暗的夜空，交织成一幅无比美丽的图画。

夜足够黑，也足够静，把这烟花也衬得格外璀璨绚烂。

他身边是黑暗，废弃，荒芜，但在这黑暗之上，盛开的，却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他已经完全忘记了身边的黑暗，心里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还有一种感动所填满。

一束烟花落下，紧接着又有无数束烟花冲上天空，整个寂静的夜晚，都被焰火照亮染红。

戚小虞也不知道在窗前立了多久，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戚小虞。”

他回过头去，荀浅出现在门口，还有其他人。

但其他人里包括谁，戚小虞已经完全看不到了，他眼里只有荀浅，和他带来的一片光亮。

身后是烟花，身前是荀浅。

戚小虞朝荀浅走过去，把手放在荀浅迎向他的掌心，再跟着人往外走，整个过程都有些恍惚。

他在外面看到了警车，听一旁的章晗说，“徐家这俩兄弟是彻底完了，现在还加一条故意伤害罪，一定让他们牢底坐穿。”

又有人问荀浅，“烟花还放吗要停下吗”

他的手被荀浅的掌心包围。

他的脑海中闪过更多事情。

他从前迈不过这一步，他小时候学唱戏，戏里的爱情大都是悲剧，他看人谈恋爱，也没有几个善终。在他那个年代，多的是离别苦，长死生。

他今天犹豫徘徊的一些事情，他从前恐惧的一些事情，黑暗与爱情，不可挡的命运与剧情，此时好像都在一点点消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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