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姜静被戚小虞一句话堵得呆在原地, 脸上表情五彩纷呈，甚是精彩。她本来以为戚小虞会知难而退，没想到戚小虞还有胆子跑到她的地盘来。

她满肚子不甘和气闷，只觉脑袋都被气得嗡嗡作响，能把一个戚小虞看出两个幻影来，偏偏一句反驳的话都找不出来。

半晌，才从牙缝里狠狠挤出来一句, “真是不要脸的戏子。”

戚小虞心情很好地低头一笑，他发现过了自己心里这一关之后，还真是轻松很多,

“姜小姐这句话就说的没道理了。难道是我说错了吗要么姜小姐去当面问问荀司令看他称我是男朋友呢，还是其他什么”

恃宠而骄的感觉，更棒

姜静的脸色随着戚小虞的话变得更加扭曲, 她气得浑身发抖、捏紧拳头、脸色憋得通红，却半天一个字都蹦不出来，那样子别说千金小姐的高傲端庄了，连基本的淑女风度都荡然无存。

戚小虞不想和一个女孩子那么斤斤计较, 何况话也说清楚了, 看她这个扭曲的表情, 气也解了一大半。

还是上去找荀浅要紧, 他绕过姜静、准备去马路斜对面的电话亭打电话。

他刚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又听身后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戚先生”

戚小虞回头一看, 借着暮色和灯光, 看到章晗跟着荀浅从经济司的大门里走出来。荀浅身边，还有好几个仪表不凡、西装革履的男人与他一起出来。

荀浅从经济司出来时，其实先是看到站在汽车旁边的姜静，接着才看到马路旁边的戚小虞。

但他看都没看姜静一眼，就急急朝戚小虞大步走了过来，然后拉住戚小虞的小臂，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上来找我”

“刚到，没多久，正准备给你打电话。”戚小虞也抬头、含笑看着荀浅。

他俩说话时，章晗已经麻利地将司令府的汽车开到了两人旁边，只等着他俩上来。

一系列的动作都水到渠成，两个人的关系大大方方、毫不避讳。

直把身后眼巴巴看着荀浅的姜静，嫉妒得能挤出酸水来。

她往她爸姜庭远那里看了一眼，想要寻求支持与安慰，但包括姜庭远在内的几位经济司官员看到司令府的车来了，都走上前和荀浅告别。

张汉全道，“荀司令放心，银行那边我会担着，绝对不会停兑。”

姜庭远道，“荣贝勒那里我现在就去联系。”

荀浅一一点头应下来，“辛苦众位。”

又转向王正阳，“王司长，现在最棘手的就是租界那边，您先去和花旗银行、汇丰银行谈，有问题随时与我联系。”

王正阳连连点头，花白的胡子映着凹陷的脸颊，更显出一种疲惫和老态。

姜庭远道，“我参加过几次租界的周五聚会，和几位董事关系尚可，等我去完荣贝勒那边，回头与正阳兄一起找人帮忙。”

姜庭远话音刚落，跟在后面的姜静殷切地看着荀浅，也插进来一嘴，

“我和花旗银行的副行长伍德张的女儿爱丽丝是同学，我今天刚去过他们公馆，爱丽丝说会同伍德先生谈谈这事。”

荀浅垂着眼睛，牵着戚小虞的手没搭话。

倒是其他人很给面子的称赞了姜静几句，虽然大家心里都知道，此时此刻，一个银行的行长和董事在这种事情上都未必有决定权，更别提伍德张一个副行长了，但还是夸她知道为她爸爸和国家分忧。

受了夸奖的姜静好像终于从刚才的打击里复原过来一点，目光骄傲地看向戚小虞。

察觉到姜静近乎挑衅的目光，乖巧地、被牵着手的戚小虞忽然扭头看向荀浅，“现在的情况，租界如果肯出手帮忙，是不是对我们有利很多”

戚小虞问这句话时的语气，仿佛找来租界帮忙，是一件非常轻巧的事情。

他这句话刚说完，经济司的官员一下子注意力都到了他的身上，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其中，姜庭远的表情最明显，嫌恶里面还带着一些嘲讽。

他尊敬荀浅，但不意味着他看得起戚小虞。实际上，他很支持自己女儿与荀浅交往，很希望荀浅能当自己的女婿，也为他俩创造了几次机会，然而荀浅偏偏倾心一个戏子，听说天天光临月桂舞天，大有一副非他不可的派头，这让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不快。

不过碍于荀浅司令的身份，才没有把这种不快摆在明面上。

现在，他一听戚小虞这种情景下问出这种话来，那份不屑和鄙夷就有些压不住了。

其他两位虽然不像姜庭远这样存在成见，但对戚小虞多少也有些轻慢，比如从他们和荀浅说话开始，就没正眼看过戚小虞。

只有荀浅最了解戚小虞的为人，一听戚小虞问他，马上很配合的说道，“你说的对。你有办法吗”

戚小虞把大家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故意说，“我今天正好遇到艾文先生，不知他能帮得上忙吗”

王正阳一听，马上眼睛一亮，试探着问，“艾文先生你说的是驻华使艾文史蒂夫吗”

驻华使代表的是国家立场，如果这样的人能出面，自然比他们挨个找银行谈要方便许多。

姜静听到，下意识瘪了瘪嘴，嘟囔了一句，“他这样怎么可能认识驻华使。”

戚小虞瞥了姜静一眼，然后朝王正阳说，“正是艾文史蒂夫先生。我与他提起此事，他说愿意详谈。”

“只要能谈一谈就行。”张汉全也没想到戚小虞一个戏子竟然还有这种关系门路，他知道唱戏的交游广阔，票友遍布各界，但戚小虞年轻，再者洋人里少有听京剧的，不过此时也顾不了那许多，连忙说道，

“你戚先生还和他说了什么”

连称呼都变了。

戚小虞这才微微一笑，“我不懂经济上的事，所以向他要了公馆的号码，两位先生明天上午，大约九点钟，可与他电话联系。”

在场三位，他偏偏说两位。

说罢，将一张折叠好纸条递过去，“这上面有电话号码。”

姜静呆瞪着戚小虞，想找出他话里的漏洞，但当着荀浅和他爸爸的面，戚小虞敢说这番话，她实在找不出不对的地方。

她本来想在这方面压倒戚小虞，扳回一城，哪里知道反而摔得更惨，弄得自己之前那点事，就像抛砖引玉的砖头一样不值一提。

连姜庭远也无话可说。

而王正阳和张汉全两人，他们本来以为戚小虞只是无心提一嘴，但见他留了号码、又约好了时间，分明万事周全，处理得细致妥当，心里都不由得对戚小虞刮目相看，心想难怪能把荀浅这样一个人牢牢抓在掌心里。

等到戚小虞上车时，王正阳和张汉全的态度，和最开始已经截然不同。

一连和戚小虞说了四五声再见，才真的再见。

荀浅抓着戚小虞的手，跟着扭头与车窗外的王、张二人挥手。

等车开出一段距离，才问道，“你怎么认识艾文史蒂夫的”

戚小虞略略骄傲的说，“他和你一样，来月桂舞台看过我的戏，还送过我花篮。”

“哦。是吗”荀浅一听这个答案，不禁有些吃味，他前防后防，左防右防，怎么没防到还有外国人也觊觎他的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