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春推了小楚的脑袋一下道“现在天刚黑,少爷没有那么急色。”
小楚摆弄一下手边的短火铳道“只要你家少爷敢从我家小姐的屋子里跑出来,我就拿火铳轰他。”
云花笑道“咦你跟你家小姐很好嘛她都不让你吃饱。”
小楚道“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为了她,我命都可以不要。”
云春一脚踢飞了小楚的火铳道“在这个院子里除过三个主家,我最大,你以后也要听我的。”
小楚瞅瞅云花道“你会帮她吗”
云花摇摇头道“你要是能打得过她,我没意见,当初她当老大,就是因为我打不过她。”
何常氏走过来摆着手对斗鸡一样的小楚跟云春道“要打架也别在今天打啊。
另外,你们三个没脑子的哪一个都不能当头头,少爷已经说过了,以后啊,这院子里的人都要听我安排。
我才是院子里的管事嬷嬷”
不知为何,平日很熟悉的三个人枯坐在屋子里却显得很尴尬。
没有一个人出声。
院子里争吵的声音落在三人耳朵里反倒化解了屋子里的尴尬气氛。
“你要急着跟她睡”
钱多多拔掉插在头发上的沉重的金首饰,看似毫不在意的问道。
云昭瞅瞅冯英,指着桌子上的酒菜道“你们难道不饿吗”
钱多多摸摸小肚子道“四更天就起床了,折腾到现在就吃了一点半生不熟的馄饨。”
云昭笑着把筷子分别塞进冯英跟钱多多的手里道“我也是大半天粒米未进,我们先吃饱,再喝酒,今天不醉不归。”
钱多多警惕的瞅着云昭道“你休想把我们两个灌醉,然后搬到一张床上去。”
冯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钱多多道“他的酒量未必能有我们好。”
钱多多也跟着笑了,三人都很饿了,立刻开始埋头大吃,转盘子送碗的吃的极为满意。
很快就吃了一个杯盘狼藉,何常氏带着三个丫鬟进来伺候的时候,对于他们三人的食量很是惊讶。
钱多多一边剔牙一边吩咐何常氏道“撤掉,再上几样精致小菜,我们要喝酒”
云昭朝云春挤挤眼睛道“拿酒坛子,三个,不够再拿。”
不大功夫,小菜重新布置停当,云昭坐在中央笑道“被人都说嫁给我是你们的荣耀,其实,这话需要反过来说,能娶到你们两个远远超过了我的期望。
我小的时候早慧,却不愿意说话,让人家以为我是一个傻子。
其实呢,我并不是傻子,只是不知怎么的脑袋里总有一个人在跟我说话,他与我见过的所有大明人都不同有时候,我以为他是一个游魂又像是我的上一世,是没有喝孟婆汤的漏网之鱼。
人怪了一点,你们千万莫要嫌弃,不过,此生啊,我应该只有你们两个了,没打算弄什么三宫六院,即便是我们的事业成功了,这辈子就我们三个凑合着过。
今天行了结发礼,虽然是三人一起结的,这有些不像话,我还是非常认真地,在心里向神灵发了誓言,准备此生不离不弃,你们以为如何”
钱多多冲着云昭笑了,笑容灿烂的如同百花盛开,将头靠在云昭的肩头道“那就说好了,不离不弃”
冯英自然不甘示弱,靠在云昭的另外一个肩头道“不离不弃”
云昭左右瞅瞅低声道“云杨说三个人也可以亲嘴的。”
钱多多,冯英同时起身推开云昭,抱着酒坛子道“为不离不弃,干”
云昭哭笑不得的举起酒坛子跟她们的酒坛子碰一下道“这是成亲,我怎么觉得我们三个在义结金兰”
话匣子打开了,自然有说不完的话,七月的关中地气蒸腾,热的不像话,即便是屋子里的有冰山,喝酒的时候依旧燥热。
三人开始只是打开窗户希望吹点凉风,哪里料到吹进来的是热风,云昭扯掉身上的喜服这才舒畅一点。
钱多多在云昭跟前从不知礼法为何物,只要云昭敢干的事情她没有不敢干的,所以,也就扯得只剩下一个胸围子了。
只有冯英吱吱呜呜的不肯脱掉喜服。
钱多多觉得冯英一点都不利索,就帮着冯英扯掉了宽大厚重的喜服,等冯英松开抱着胸口的双臂,钱多多就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哀叹道“我就说嘛,小楚的胸那么大,没道理你没有。”
冯英见秘密暴露,也就大方地任由云昭跟钱多多两人贼目烁烁的的看她。
举起酒坛子喝了一口酒道“我最拿手的是弓箭术,胸太大会被弓弦伤到,一直没想长这么大,后来没办法了就用布条子勒住,以为是累赘,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来,喝酒”
钱多多的手总想探过去,每次不是被云昭打掉,就是被冯英打掉,总不让她得逞。
后来,云昭就很少说话了,主要是他很忙,一双眼睛一会落在钱多多白玉般的腰腹上,一会落在冯英雄伟的峰峦上,脑子全成了浆糊,见两位美人儿还在不停地喝酒,就觉得喝酒是自己提出来的最愚蠢的一个决定。
钱多多充满了挫败感,人一旦开始借酒浇愁,再好的酒量也支撑不住,第二坛酒喝了一大半的时候,她就已经醉了,醉眼朦胧的看看云昭,又看看冯英,摊摊手道“便宜你们了。”
说完话,就趴在云昭怀里不动弹了。
云昭把钱多多送回房间,吩咐何常氏好好照顾,就重新来到酒桌上。
跟冯英又碰了一下,喝了一口,就见冯英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还喝啊”
云昭毫不犹疑的丢掉酒坛子,一手插在冯英的腿弯,另一手抱着把她的背就把冯英打横抱了起来,一脚踹开里间的房门,气喘如牛的走进了洞房
江山如怒,峰峦如聚,山河表里潼关路
大海之上,怒涛如山一般砸在甲板上,厚重的甲板发出恐怖的吱嘎声,似乎在下一刻就会被浪涛拍碎。
“降尾帆”
船长马里奥声嘶力竭,努力的想把自己的声音传递到船员的耳朵里面。
蓝田县的刘明亮跟张传礼两人虽然惊骇,却抓着巨斧,砍断了绳索,眼看着尾帆如同旗帜一般飘拂,两人齐齐的低头,尾帆上的绳索呼啸着从他们的头顶抽过,发出凄厉的尖啸。
“小心,尾帆在转圈”
刘明亮一把拉住要站起身的张传礼匍匐在甲板上,任凭尾帆上的绳索继续如同鞭子一般抽过来。
粗大的绳索抽在一个装满清水的木桶上,木桶碎裂,刘明亮绝望的喊了一声,因为他看到尾帆陀螺般的旋转着向他压了过来。
他的脚腕一紧,身体被人甩了出去,沉重的尾帆带着桅杆重重的砸在他刚才停留的地方。
被甩出来的还有张传礼,他们两人被重重的撞在船舷上,在狂风中死死的抓着绳索不敢松手,暴雨夹杂着海水打在他们脸上生疼。
眼看着尾帆还在拖着桅杆移动,两人想要去绑住尾帆,却一次次的被风压在角落里。
一个粗壮的身影出现在甲板上,她腰间缠绕着绳索,弓着腰顶着狂风暴雨一步步的靠近晃动不休的尾帆。
“韩秀芬,回来啊,危险。”
绳索鞭子一般抽在韩秀芬的身上,就听她惨叫一声,却张开双臂牢牢地抓住了绳索,然后再把沉重的身体扑在尾帆上,数次被狂风裹挟着尾帆抬起,又被她抓着主桅杆死死的压下去。
刘明亮,张传礼终于扑过来了,三人齐心协力的将尾帆捆绑起来,最后牢牢地束缚在主桅杆上。
不等三人喘口气,又一道如山的巨浪迎面压过来,巨大的帆船此刻跟巨浪比起来就像是一只蚂蚁,艰难的迎着巨浪向上攀升。
帆船爬这座浪山仅仅爬了一半,就有下落的趋势。
“啊升三角帆左满舵”
马里奥歇斯底里的声音再次传来,刘明亮大叫一声,松开了三角帆的绳子,只听砰的一声响,三角帆刚刚松开就被风灌的满满的,船头此时正好侧过来,正风变成了侧风,大船吱嘎吱嘎的叫唤着沿着巨浪的水线横着堪堪越过浪头,然后就一头栽进浪底。
“啊”
刘明亮从水里露出头,只喘了一口气,就再次被巨浪淹没,他的手依旧死死的抓着救生索不敢松手。
在这一刻,他微微有些后悔,后悔随着这个该死的马里奥走一遭欧洲,最该死的是还把张传礼跟韩秀芬拉上一起找死。
等他的脑袋再一次从水里露面的时候,大船似乎平稳了很多。
马里奥猪叫一般的声音再次传来“抽水,抽水,舱内进水了。”
刘明亮艰难的站起来,抓着抽水机的木杆用力摇晃,就在他精疲力竭的时候,韩秀芬那张大脸出现在他身边,跟他一起拼命地摇晃那个该死的木杆。
“大脸芬,对不起”
刘明亮眼睛里进了海水,泪水直流。
“马屁亮,好好干活,把水抽出去我们就能活”
韩秀芬的一句话,让刘明亮酸痛的双臂似乎又有了力气,就更加卖力的摇晃木杆。
“用你的身体带着木杆晃动,不要用臂力,练刀的时候你的教官没说过吗
用双臂挥刀你能挥几下你这个不学无术的混蛋。”
刘明亮被韩秀芬亮晶晶的眼睛一看,顿时有些毛骨悚然,迅速改变的用力的方式他发现,韩秀芬说的一点错都没有,用腰力,用全身的力气果然轻松不少。
一缕阳光刺透浓稠的乌云落在船上,韩秀芬听着马里奥支里哇啦的大叫,似乎在感谢他们的主拯救了他们。
抬手从头发上揪下一只小小的章鱼,她随手挤掉墨囊,然后就丢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大嚼起来。
刘明亮瘫倒在甲板上,见张传礼有气无力的甩着胳膊从远处过来,就虚弱的道“活着真他娘的好。”
张传礼没好气的道“船坏了一半,趁着风浪过去,要马上修理,最严重的是我们的水被海浪卷走了一半,支撑不到下一个港口。”
刘明亮大笑道“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
韩秀芬抬腿踢了死猪一样的刘明亮道“立刻起来统计我们的人手,物资,看看我们的人有没有损失。”
张传礼道“伤了两个,一个撞脑袋了,一个被木刺刺穿了小腿,都不是轻伤,我们需要靠岸休息。
那个该死的马里奥说,不能靠岸,甚至不能沿着海岸线走,这里的海盗非常的凶残,没错,非常的凶残。”
韩秀芬摆摆手道“小问题,我先去看看受伤的兄弟,只要人没事,我们就有的是办法渡过难关。”
张传礼等韩秀芬进了船舱,这才靠在刘明亮身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的打开,见油纸包裹的烟卷没事,两人一人取了一枝,靠着船舷美美的吸了起来。
“传礼,说真的,我们两个做首领是不合适的,你觉得呢”
张传礼吐出一口烟道“我们不如韩秀芬在书院的时候早就被验证过无数次了,这还用说”
刘明亮道“出海之时,我总是担心韩秀芬会桀骜不驯不受我们两人管束,现如今,已经出来这么长时间了,韩秀芬不但干好了她自己的事情,还帮我们做了很多本该我们兄弟做的事情,且有好几次如果不是她,我们可能早就死了。”
张传礼道“你想说什么”
刘明亮把烟屁股弹到海里,站起身道“韩秀芬为主,我们兄弟为辅”
“可是,临走的时候县尊说”
“现在是大海之上,县尊更是远在万里之外,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就是指的现在。
我们这些人的最终目的地就是欧洲,我们要去那片大陆去看看,完成县尊交代的十六项使命,为了更好地完成任务,我以为,韩秀芬当我们的首领更加合适。
不能因为我们的一点私心就坏了我们的任务”
张传礼点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任务第一。”
两兄弟商量好了,就相互搀扶着下了船舱,海上的太阳晒一会还好,时间长了会要人命,尤其是在他们两人被海水泡了一天一夜的时候。
“我每次进船舱都怀念书院的厕所,我宁愿住在书院厕所里,都不想再进船舱。
也不知道韩秀芬是怎么一整天,一整天的待在船舱里的。”
“能忍人所不能忍者,是为大丈夫”
“哈哈哈”
船舱里的伤者已经被韩秀芬处理完毕了,小腿被木刺刺穿的那位还好些,只要伤口不起炎症,过上个十天半月的就没事了,另一位就严重了,他的脑袋被韩秀芬用木条牢牢地束缚住,不敢动,动一下脑仁就像跟骨肉脱离一般疼痛。
忙碌了一天一夜的韩秀芬也疲惫不堪,如今,正端着一个铁盘子狼吞虎咽的吃饭,见张传礼跟刘明亮过来,就丢给两人一个蔫巴巴的橘子道“没有多余的了,两人分一个,这是县尊留下的厉禁”
在船上,有橘子吃就是奇迹,直到现在刘明亮,张传礼都不知道道理所在。
只是看到马里奥把好几个生病且全身脓肿的船员丢进大海之后,才知道那些人都是生了一种奇怪的病,且没有治好的可能。
可是,随同自己一起来的二十八个蓝田县人,却没有一个人得那种病,哪怕是身体虚弱的人也没有得这种病。
韩秀芬研究之后认为跟县尊的禁令有关,这道禁令就是每隔一日,每个人都要吃一只酸橘子,哪怕橘子被放干了,也必须吃下去,且,如果遇到有补充新鲜果蔬的机会绝对不能错过。
两人分着吃了一只小橘子后,就坐在韩秀芬对面道“我们兄弟商议之后决定,由你来担任我们这支探险队的首领,你意下如何”
韩秀芬抬头奇怪的瞅着面前的两位弱鸡同窗道“你们可要想好了,一旦权力到了我手中,如果我没有大错,你们再想拿走会被我宣判为造反”
刘明亮,张传礼齐齐的点头道“我们知道规矩,你如果现在不听我们两人指挥,也会被我们宣判为造反的。”
韩秀芬取过纸跟笔墨放在两人面前道“立字据”
刘明亮,张传礼两人迅速的写好了交接文书,还在上面用了自己的印信,最后用了探险队的大印,且一式四份
韩秀芬用了自己的印信,接过探险队印信小心的揣进怀里,拍拍鼓腾腾的胸口先是仰天大笑几声。
然后瞅着刘明亮,张传礼怒吼道“你们两个蠢货早就该把大权交给我了,看看你们这些天干了些了什么
整天在船上混吃等死,就想着到了欧洲之后才大展神威是不是
这一路上的海图你们绘制了没有航线你们记录了没有风土人情你们记录了没有物产你们记录了没有
这一路上我们本该忙的四脚朝天,你们倒好,还觉得航海无聊,整天无所事事的钓鱼,这就是你们干的事情”
被韩秀芬劈头盖脸的喷了一通,刘明亮,张传礼一时间目瞪口呆,眼看着韩秀芬从床底下拖出一个用油纸包裹好的木头箱子,打开后,取出一大摞子羊皮书,丢给他们继续道。
“这是我一路上做的所有笔记,你们要抄一遍,记在心里,工作要从一开始就做。
县尊之所以派我们出来,不仅仅要我们观察欧洲,还要我们观察这条海路
我蓝田县做事,一向是走一步摸索三步,看十步
在海上跑了这么多天,你们应该已经明白,大海是何等的富庶
今天,我们看人跑船,明天,我们就要自己开船,后天,我们就要建立自己的舰队,大后天,县尊就要这片大海成为我们的鱼塘,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刘明亮,张传礼的四只眼睛瞪得如同牛蛋一般大,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的哀嚎一声,心中痛不可当
怪不得县尊不允许他们把指挥权交给韩秀芬,怪不得临走的时候县尊会千叮咛万嘱咐。
现在,他们兄弟两算是明白了县尊的一片苦心
这个该死的大脸芬根本就是一个疯子
“滚出去,干活”
韩秀芬揪着刘明亮,张传礼的脖领子,轻松地把他们丢出船舱,自己在船舱里疯狂的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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