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头的田里。
冯大峰和冯母下午干活都很慢, 两人在商讨如何跟冯巧兰商量,让对方去管管季淮,还不能引起对方反感和误会。
张大婶干完活了, 扛着锄头就走过来, 和她一起走过来的还有另一个妇女,两人见冯大峰夫妻在休息,也停下来,“你们还剩不少地没翻, 今天是干不完了。”
冯母望了眼田里,也回道“干不完了。”
“哎。”张大婶叹气,提议说,“要不你们就歇两天这样下去出事怎么办”
冯大峰不明所以, 只听旁边的妇人也说, “是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人走了就走了, 你们的日子还得过。”
冯母没听明白, “谁, 谁走了”
“我们都知道了。”站在张大婶旁边的妇女一脸同情看着她,也没把话说明白。
张大婶脸上也配上愁容, 替她伤心替她愁, 仿佛能感同身受。
“你们知道什么了把话说明白,说一半藏一半做什么”冯大峰沉了声。他性子没冯母那么软弱, 结合今天上午的感受, 觉得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妇女被他这么一说,神色也收敛不少,看向张大婶支支吾吾也没继续吱声。
冯大峰拉下脸, 又看向张大婶。
张大婶见躲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缓和气氛,“大家伙没别的意思,都是关心你们。那个季淮不是跑了吗我就说这些知青靠不住,不用知道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他,可不能白白便宜了他”
“这”
冯母着急,刚要出口解释,冯大峰怒目圆睁,质问道“谁跟你说季淮跑了谁造的谣”
他这么一吼,把张大婶两人都吓了一跳,纷纷往后退了一步,只觉得他已经开始恼羞成怒。毕竟只生了一个女儿,成了绝户,现在女婿又丢下怀孕的女儿跑了,人生还有什么指望
路过的人也都听个正着,赶紧上前劝解
“这是怎么了”
“消消气,消消气。”
“大峰啊,你也别上火。”
“我怎么不上火”冯大峰继续盯着张大婶两人,脸暴青筋,“凭什么就乱说他跑了到底是谁说的”
传出去别人怎么看他们家
张大婶和那个妇女神色讪讪,也没接话,还一脸让着他的模样。
冯大峰看着两人的样子,更是铁青了面色,“什么意思怎么都不说话张翠花,别以为你丈夫是生产大队长,你就胡言乱语,我告诉你,我不吃这一套,你今天要是不给个说法,就让季庄来处理”
自从他们拒绝季大海娶冯巧兰,两家人就不太对盘,尤其是张翠花,老是来惹事,眼下是撞他枪口上了。
围在田埂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大家都抱有看戏心态,嘴上虽劝,实际上不嫌事大。
张大婶被落了面子,对方还要扯上季庄,她当下就往前站,“诶,我说的这也是事实,我是关心你们家,说不定还能让我们家大队长想想办法。小兰马上要生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你不让我说,我就不说好了。”
话语里,还显得自己十分无奈。
“你又知道季淮跑了我怎么都不知道”冯大峰都被气笑,指着她骂,“今天你要不把话说清楚,我告诉你,这事过不去”
张大婶退步那么多次,被他怼了一句又一句,也觉得丢了脸子,干脆直言,“本来就跑了,大家都知道。我说你们两个人也别光出来干活,还是得在家看着点小兰,这要是再出点什么事,那可怎么办”
站在她旁边的妇女也点着头,鼓起勇气附和,“是啊,那个知青这么狠心丢下媳妇孩子,不要也罢,简直不是人,小兰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怀孕的时候心情重要。”
“就是,我早就看出来季淮不是个好东西,除了会读点书,能有什么用当初也就看上你们家条件好点,村里哪个男人不比他强”张大婶还要趁机捧一捧自己的儿子。
冯大峰都被气得半晌没说话,就在张大婶以为他是被戳破伪装后无法反驳时,一道疑惑的声音响起,
“张大婶,你这也是在说我吗”
张大婶猝不及防,被吓得面无人色,嘴唇发白,瞪大眼像是看到鬼般看着季淮。
季淮扛着一把锄头,走过去下了田,“我刚刚从作坊那边出来,听说有人说我们家大半夜鬼哭狼嚎,还说我丢下小兰和孩子跑了,越传越邪乎,现在不会又有新消息了吧”
“你没跑啊”岸上的大爷盯着他问,也是被他出现吓了一跳。
“我跑什么”季淮正锄着地,似乎无法理解,“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大爷连连摆手,可不想再介入进去。
“爸妈,小兰煮了点豆汤,我给带了点,您先吃,我来忙。”季淮也没理会,只当玩笑,转身与冯家两夫妻说起话。
等到冯大峰要找张大婶两人理论,两人早就偷偷走了。
在场的人也渐渐散去。
“这群人不是胡说吗”冯母气不过,“也不知道是谁传出来的。”
季淮回“听说是有人患了疯子病,在村里胡言乱语,大家当真了。”
“真的”冯母当然知道疯子病,追问,“是李二婆子吗”
李家有两三个是得疯子病的人,她第一反应就是这家人。
“不知道。”季淮摇头,继续干活。
之后几天,村口的流言转变了风向,大家纷纷在说张大婶得了疯子病,现在都开始病发了。
传来传去被季庄知道了,他黑着脸赶回家,冲着张大婶破口大骂,“你说,你是不是有疯子病”
“你说谁有疯子病”张大婶都要跳起来了。
季庄“不然怎么会胡乱说冯家鬼哭狼嚎,还说季淮跑了,这些不是你听到的吗”
“是我听到的,我”
“你还说你没病,大半夜跑回来说冯家出了事,听到哭声,还说季淮跑了,一会又说冯家人要上吊了,结果冯家压根就没事,季淮天天去上工,哪跑了”季庄脸色更加难看,“我看你脑子肯定不正常”
张大婶说的时候就夸大,这
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我没疯子病”张大婶气急了,歇斯底里说着,不断否认。
情绪一失控,这下好了,更像有病。
冯母去村口挑水回来,李老太太就站在冯家的门口和她聊天,只听见李老太太压低声音说,“听说得疯子病是张翠花。”
“是她啊”冯母也表露出吃惊,开门让李老太太进来。
季淮和冯巧兰都在院子里,他上前抬起冯母挑回来的水,倒入缸内,接着话,“原来得病的是她,胡言乱语说我们家的应该也是她了。”
他帮张大婶坐实罪名。
“可是这几天她一直说她没得病,看着也不像有病。”冯母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是啊。”李老太太也疑惑,“这几天逢人就说呢,看着也很正常。”
季淮慢悠悠科普“哪个有疯子病的人会说自己有病这病分轻度和重度,病人发病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发病,所以才有疯子一说。”
“真的”李老太太像是又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大八卦,啧啧啧了好几声,“不过也是,李二婆子也觉得自己不是疯子,上次还说自己是太后”
季淮摇头叹气,“这病,怕是麻烦了。”
“那可不都是疯子了,治不好”李老太太瞪着眼说。
当天下午,张大婶疯子病治不好的消息又传遍整个村,听说和那个穿着破破烂烂衣服,神神叨叨的李二婆子得的是一样的病,只是没李二婆子严重而已。
张大婶还在家中和季庄还有季大海争吵,“我没病,我告诉你,我没病,你才有疯子病,谁有疯子病”
季淮从山上下来,看到不少人围在他们家门口,李老太太和陈老太太也在,两人挤眉弄眼着,“看看,疯子病的人都不会说自己有病,李二婆子不也说自己没病还说她是土地婆。”
“生了这个病,哪家姑娘还想嫁进来哎。”
“真是惨,好好的,就得了疯子病。”
季淮没走多远,又听说张大婶硬生生急得翻眼昏了过去。
这下好了,不光
围着的村里人觉得她开始发病,季大海都有点怀疑,连忙去找村里的赤脚医生。
季淮一点都不同情,自食恶果罢了,当初使劲抹黑他们家的时候,人家可没想过仁慈,巴不得他们过得不好。
这几天太阳大得很,季淮断断续续砍回来的沉香木也晒干了,木质为白,蓬松又轻。
听说沉香能卖钱,冯大峰这段时间上山砍柴的时候也在找,他运气不太好,好不容易找到一块,迫不及待砍回来让季淮看看。
结果别说能取出沉香了,就那一层薄薄的树脂,就连晒干当熏香都不行。
白干一场。
眼看要过年,今年季淮和冯巧兰结婚又添置了不少东西,花了不少钱,过年都要没钱买肉吃了,冯大峰也焦躁,幸好村里的季二胖家养的那头猪要杀了,让他帮忙卖猪肉。
冯大峰会的活还不少,以前一边当瓦工还一边卖猪肉,他早早就起床去砍竹子了,准备拿来串猪肉。
猪肉上称,竹子也算重量,季二胖还专门来嘱咐他削竹子的时候留得厚一点。
他家这头猪养了好久了,足足有四百多斤,就等着卖了过个好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