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结束后, 少年用力亲吻了一下付懿,声音微弱“姐姐,陪我。”
话落, 他便合上了眼, 刚刚那个吻像是用尽了他全身力气。
付懿特别想不雅地翻一个白眼, 她无情推开身上的少年,心下冷嘲。她以为这家伙还真的魔化了呢,原来还是凡身啊。
现在被她推开了,也不讲究, 就这样赤条条地在她身旁, 刚做完剧烈运动的脸上漫着不正常的红,只有微颤的眼睫还证明他活着。
付懿目光冷淡地瞥了眼, 便收回了目光, 随意扯过被子给他搭上。
她起床穿衣服, 结全身像被车碾过一样,酸疼无比。她在心底骂了声,才下了床。
在她刚离开少年身边的时候, 就听见他虚弱又不安地喃喃出声“姐姐, 别不要我。”
付懿穿衣的动作一顿,抬眸不带情绪地看了他一眼, 又继续穿。
收拾好后, 她本想直接走掉,但怕自己走了,万一这崽子真的病死了, 她也良心不安。她将房间内最亮的灯打开,去看了下陈湮潇的情况。
少年躺在床上,还没有晕过去,像是脱了力,连睁眼都力气都没有。黑色的头发被汗打湿了软趴趴地搭在额上,嘴唇红得滴血,许是经过刚才的事情,倒也不干。
付懿走到他那边的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被烫得缩了一下手,在探了下脖颈,也是同样的。
她深深皱起眉,刚刚没有察觉,都烧成这个模样了,他到底是怎样坚持着硬要做那样的事情的。
真是狠得连命都不要了小畜生
付懿恨得咬牙切齿,却又不能真的不管他死活。
她给袁程打了个电话,让他备车,送这崽子去医院。
打完电话,她倾下身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少年的脸,语气不耐又冰冷“起来,送你去医院。”
“不去。”床上的少年费力睁开眼,望着付懿,眸中带着病态的固执。
他此时的双眼因为生病,水汪汪的,真是可怜极了。
付懿瞥开目光不去看他的眼睛,冷着脸“不去医院,你是真的想死在这里吗”
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她都担心去医院晚一点,他就没命了。
“不去。”少年又一次回答她,声音虚弱却无比坚定倔强。
他这么犟,付懿被气得半死,她骤然狠狠瞪向他“我是上辈子欠你的”
尽管被气得,他不去医院,她也不可能强行将他搬去医院,更不可能真的放任他不管。
陈湮潇的目光一刻也没用离开她的脸上,听到她的话,他竟然还能笑出声“怎么会呢是我欠姐姐的才对,所以要拿一辈子来偿还。”
付懿没有理他,又给袁程打电话,让他将家庭医生带来酒店,顺便让买两份晚饭送上来。
打完电话,她去倒了杯水,态度冷淡地递给他,声音冷淡“起来喝水。”
她现在心底所有情绪都被她死死压制着,压抑得快要让她倒下,她实在给不了这人好脸色。
陈湮潇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付懿,耷拉着狼尾巴,黏糊糊地撒娇“姐姐可不可以喂我”
付懿抬眸看他,牵唇冷笑“刚才不还力气很大”
之前那股狠劲儿,恨不得将她钉死在这儿,这会儿夹着尾巴又来装狗了。
“谢谢姐姐。”陈湮潇歪着头看她,脆弱地笑“这是对我最好的夸奖。”
付懿一噎,被他那双亮得惊人的双眼望着,里面盛着璀璨的星星,她心底不受控制地跳了跳,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她整理了神色,又面无表情地看他“你到底喝不喝”
“姐姐好凶。”陈湮潇无辜地撇了撇嘴,随即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向她伸出手。
付懿将被子递给她,却突然被少年一把连着杯子握住了手,她惊了一下,垂眸就只看到少年低头喝水的头顶。
这样看不到他的表情,头发看上去软软的,像只毛绒绒的奶狗子。
深知他恶狼本性的付懿,可不敢真的再将他当做奶狗子。
等少年喝完水,抬头对她讨好地笑了笑,她也不为所动。将杯子放到床头后,她将电脑桌前的椅子拖到了床边,随后坐下。
她用审视的目光扫向陈湮潇病弱的脸上,语无波澜“为什么不去医院”
许是和少年有相同之处,她一眼便看出了他说不去医院时,眼中的害怕和阴郁。
他在怕什么又在恨什么。
此时的陈湮潇软得没有骨头似的靠在床头,目光粘在付懿脸上,听见她的话,干净的眼里闪过一丝浓郁的暗色,垂下眼眸“去了医院,姐姐会抛弃我的啊。”
付懿完全不知道他会这么想,皱起眉“为什么就算我走了你也不是可以自己回家”
她看着少年陡然之间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一双干净的双眸变得空洞,里面黑漆漆地,好似没有了灵魂,像通往地狱的大门,一不小心就会将人吸了进去。
他就这样望着她,让她蓦然想起了某部恐怖电影里的洋娃娃。
许久后,他才摇摇头,声音很轻又仿佛很悠远“姐姐会,悄悄地溜走,再也不回来了,就像她一样。”少年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那天晚上的画面依稀在眼前,满是白色的医院,那个女人告诉他她要走了,她又找到她的爱情了,这次不会让他碍着她,他就是个麻烦。
从小她就说他是个麻烦,让她没有了爱情,所以她将痛苦全都加诸在他身上。
她陈医生不再,趁他睡着后,走了,走得彻底。
她折磨他,虐待他。走了,真好。
但,姐姐不行,她那么好,走了就没了。
看着少年的样子,付懿莫名心底一疼,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不重,却难以忽视。
她冰冷的目光难以自禁地软了下来,看着他艰难地开口“她是你的妈妈”
陈湮潇点点头,又摇摇头,倏然低笑出声“我没有妈妈。”
她从来不让自己叫她妈妈。
付懿从他简单的话语当中隐约地猜出了什么,开了开口,却不知道如何安慰。
心底酸涩不已,不禁自嘲,这小畜生,真是让人又恨又疼呢。
可是这不一样的,她知道。
她沉默不言,索性不开口。
陈湮潇却突然笑了,笑得病病的,看着她“这样,姐姐也不心疼了吗”
他就这样看着付懿,付懿将所有的情绪收起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世间痛苦的命运成千上万,难道我每一个都要去心疼”
谁来心疼她呢
一夕之间美好的家庭没了,亲眼看着妈妈在自己面前死去,她却无能为力,还有比这个更痛的吗
也许有,可这就是她最痛苦的事情,早已烙在了她的生命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