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隶没有人权,没有隐瞒财物的权利。只要被乌蛮王发现,就是死罪。
但是总有些人羡慕那些漂亮的珠宝,想要那些华丽的绸缎他们偷偷藏起来,又怕乌蛮王发现,怪罪下来。
而今夜,乌蛮王说,要废除他们的奴隶身份
众人颤颤的“大王,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懂。”
蒙在石哂笑,他说“你们不必明白,只知道从此后你们是主人,不再是奴隶就好。”
说罢,蒙在石抬手,让力士献上匕首。他缓缓起身,高大修长的身形站起来,震慑力让整个营帐静谧无声。
这位雄才伟略的王者,握着匕首在手掌划一道长口子,看着血一滴滴落入碗中。他一饮而尽,向诸人示意,众人慌忙跟上。
蒙在石看着他们这些新封的贵族,若有所思。大魏来的丹阳公主,说他们大魏不是所有人都是奴隶。皇帝可以让人帮自己治理国家,但皇帝不能侮辱一个士人。
大魏有很多贵族,有这些贵族在,大魏皇帝的命令才能自上而下地执行。
昔日黄昏下,那位公主与他一道骑着马,在石林间穿行。她行在前方,握着马缰,回头与他笑道“你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听你的,却不给你的人一点尊重,对不对”
蒙在石眯眸“那殿下与我合作,又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呢”
她美目盈盈噙水,道“妾身只愿郎君做了大王,不要辜负妾身。”
想到此,蒙在石啧一声。昔日他与佳人真真假假地做戏,哪想到佳人也在利用他呢好端端一个漂亮的和亲公主,硬是被他父王逼成了一个诡计多端的公主太不可爱了。
“大王,远方好像有火光”蒙在石正怀念公主的浅笑倩兮时,骤然看到毡帘推开,一个武士进来通报。
他脸色骤变,猛地站起。
当夜,乌蛮王和身后这群自己刚封的贵族登上了山顶,果然看到远方火光冲天。那火光却不属于乌蛮,而是来自与乌蛮相邻的赤蛮。
下方有人猜“应该是大魏军队趁夜偷袭赤蛮。”
“反正是赤蛮在和大魏打仗,和我们没关系。”
蒙在石没理会身后人的如释重负,他皱着眉,心事重重。返回王庭后,蒙在石吩咐军队,准备迎接战争。
而下属们还在茫然,心想大魏偷袭赤蛮,跟他们乌蛮有什么关系
只过了两天,当赤蛮有人带着羊群逃来乌蛮时,就有新封的贵族坐不住了。
他们跑来蒙在石面前指手画脚“那赤蛮逃来的人不光愿意和我们拿畜生换粮食,还说那大火烧得很大,赤蛮王愤怒不已,正在追杀大魏军队。逃来的人说,他们那里很多丢在路边的兽皮,都没有人要。大王,我们去取了吧,取了后和大魏换珠宝”
贵族们兴奋地讨论时,蒙在石退出了营帐,漫然骑马而行。很快,下属们将打探的消息带回来,说那些贵族们都希望打仗。
蒙在石不置可否“你们也觉得此时应该和赤蛮开战”
手下派出一聪慧的人说道“大王刚统一了乌蛮,而今想在乌蛮内部开展从大魏学来的工技,就不宜在此时开战。打来打去,只为了一点珠宝,得不偿失啊。”
蒙在石任由他们发表意见。
很快他们讨论出了结果,一致来劝蒙在石不要和赤蛮打仗。
蒙在石淡声“哦,我说不开战就不开战么”
下属怔愣。
蒙在石手臂一挥,指向远方营帐门口那群热烈讨论的贵族们。
他冷笑“你看他们个个贪婪无度,刚被封了贵族,就想着抢占珠宝绸缎,牛羊美人。因为这是本王刚给的权利嘛图个新鲜感,怕本王哪天收回了权利。
“贪婪遮蔽他们的眼睛,愚昧让他们目光浅短。本王要是在此时说我们不要打仗了,你猜本王约束得了或者镇压了,他们会觉得本王出尔反尔,依然将他们当奴隶。那本王之前做的,就白做了。”
身后跟随的下属们悚然而望,那批蝗虫,此时若是约束,大王反而要失民心
蒙在石闭目,慢慢露出一个有些阴沉的笑“这仗,目前只能打。趁此机会,干脆统一赤蛮,让赤蛮成为乌蛮部下。
“大魏一出祸水东引,他们早料到他们偷袭赤蛮,会波及到乌蛮这个刚统一的部族吧。南蛮两大部开战,大魏只损失了一批兵马就可以坐壁上观,他们求之不得”
下属们心惊,但他们又纷纷夸乌蛮王“大王那夜看到大火,就让我等准备开战,显然大王那时候就料到了这一切。大王的谋略,不比大魏差”
蒙在石不理会恭维。
他又若有所思“我们和大魏是和亲关系,大魏不想和我们开战,又想收拾我们,就利用赤蛮让我们打起来有意思。
“本王刚让人带话给大魏,就出了这种事。说不定还真是那位公主的手段。但公主并不懂政治才是”
青年闭目沉思后,又睁开眼,目中迸发漆黑冷光
“让我们在大魏的暗探,去查是谁给大魏边军出的这个主意
“我非杀了他不可”
李执送走丹阳公主后,打探到乌蛮和赤蛮开战了,也不由一声笑,心中记住了那献策的言二郎。
而在年关前,丹阳公主终于返回了长安,回到了自己的公主府上。
此年元日,时隔三年,丹阳公主再次和自己的一众兄长和姐姐,与皇帝在皇宫过元日节。只是比起三年前,皇后早已不在了。
元日后众人交际,公主府上迎来了曾经在府上做过幕僚、而今是户部侍郎的一个大官。
对方感恩公主的栽培,暮晚摇勉励对方跟着太子,好好做事。
如是,许多人前来拜访暮晚摇,大多是从公主府上出去、而今有了好前程的。暮晚摇耐着性子一一安抚了他们。来拜见的人多了,暮晚摇又烦得干脆称病不出门了。
三月份,科考开始。
春华从二月中旬就开始心慌,不停地寻借口出公主府,打探科考的情况。
放榜时,春华得知榜上没有刘文吉的名字,心里就一阵失落。但她又强打精神安慰自己,大魏的科考每年都很难,刘文吉一年不中,也是正常的。
然而春华赶着出公主府去安慰自己落榜的情郎,一整日却都没找到刘文吉。估计刘文吉是羞愧无比,故意躲着自己,春华只好先回公主府。
傍晚时的公主府上,春华失魂落魄地边走边想刘文吉的事,旁边一人喊住她“春华”
春华抬目看去,见是方桐方卫士,手上捏着一封信,愁眉苦脸地过来“春华,你帮我念念,言二郎给我的信上都写了些什么。言二郎这么客气地写信,可我连字都不认识”
春华打起精神,帮方桐看言二郎寄来的信。
不妨隔着廊子,暮晚摇刚从外吃酒回来。她正摇摇地走着,美目含晕,霞飞腮畔,冷不丁听到了“言二郎”几个字。
暮晚摇疑心自己听错了。
她顿住脚步,隔着帷帐,问那凑在一起读信的春华和方桐“言石生写的信”
方桐看到是公主回来了,行过礼后愣愣地答“是啊,言二郎真是好人,经常给属下写信”
他被春华狠狠踹了一脚,哎呦一声后,不解地看春华,不知道她踹自己干什么。
帷帐后的长廊上,暮晚摇默然片刻,问春华“他也与你写过信么”
春华尴尬的“只是偶尔向婢子讨教一些问题”
方桐不解“殿下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言二郎不曾与殿下写过信么怎么可能。言二郎那么会做人,哈哈”
他的笑声尴尬地弱了下去。
因侍女们掀开了帘子,暮晚摇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春华在旁小声“方卫士你别说了。言二郎从未给殿下写过一封信殿下都不知道言二郎给我们写过信。”
亲自向公主示范白牛茶可嚼碎铜钱是预谋,试探出暮晚摇是公主身份也是预谋,给公主画出茶树的图却不亲自带公主去找野外找茶树还是预谋他赌公主想得到那茶树,想将茶树带走。
而生长茶树的附近,据言石生自己知道,有蛇窝,有草生长。有公主那些卫士在,言石生不觉得公主会有什么生命危险。但是在草的作用下,在野外迷路上几天,又是理所当然的事。
而一定会有人发现公主失踪,一定会有人需要言石生帮忙去找回公主。
成为了公主的救命恩人,哪怕公主自己不提,言石生相信岭南那些大小官员,为了巴结公主,也一定会给言石生一个去长安的名额。
因为今年州考已经过了,公主来到岭南的消息瞒得好、不一定及时传得出去,言石生谋算的,便是今年州考名额是刘文吉的,明年那个名额,当是他的。
他给了刘文吉今年这个大展才华的机会。希望刘文吉能够用得上。
这是阳谋。要不要白牛茶树,去不去找茶树,是不是亲自去找那都是暮晚摇自己的事。言石生不可能逼着她去找茶树,绑着她去迷路。
这种阳谋即使事后有人察觉,也不能怪到言石生头上。
可惜的是言石生算好了一切,独独没有算到暮晚摇会晕倒。
公主晕倒一事超乎了他的预料,也让他不知所措了一把岭南多瘴,乃是“瘴疠之乡”。
丹阳公主没有被蛇所害。
却倒在了野外那迷雾重重的瘴气下。
只有她一人倒在瘴毒下,其他跟随的侍女、卫士都好好的。
那只能是公主身体比寻常人弱了。
这超出预料的情况,颇让言石生惭愧、懊恼。
因为觉得正是自己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才害公主病倒了,待公主被带回距离最近的言家休养时,言石生便亲自去为公主熬药。
岭南这种荒僻地,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厉害的巫医。公主病倒后,卫士们已经快马加鞭去广州找医工,但幸好是瘴毒,那医工还没有到,言家这种本地人,却自然也有些药,能帮外地人调养身体。
如是,南海县令派来的卫士们看公主重新回到言家休养身体,他们便赶回南海,向县令去汇报消息。
言家则在知道了暮晚摇的真实身份后,战战兢兢地重新将屋舍空了出来给公主用。这一次不光空出了公主之前住的那间最大的屋舍,言家还为昏迷的侍女春华,也专门挑了仅次于公主的屋舍。
毕竟春华是中了蛇毒。
真算起来,春华的情况比公主要艰难得多。
下午日头昏沉,言石生蹲在廊下摇着扇子,一边被烟呛得咳嗽,一边为公主煎药。里头服侍的侍女们隔着帘子看到辛苦的言二郎,心中都感叹言二郎可真是好人。
然侍女们也是忧心忡忡,因公主昏昏沉沉,一直不曾醒。
侍女们发愁中,见门外言石生端着药进来,他咳嗽着说“将此药端给殿下喝吧。我们平时都是喝这种药来对付瘴毒的。若是效果好,也许医工还没有请来,殿下就能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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