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情不动声色地看着说话那人。那人穿着南朝军队士兵的衣服, 却说得一口京话。他神色十分不耐烦, 催促着她快走。
她心头一沉, 顾重山同她说好会亲自回来接她, 就绝不会食言。就算让人来接她,也必不会找这种行事轻浮之辈。
只有一种可能,这人并非是顾重山所派之人。
会是谁呢幕后黑手是北朝中哪一方势力的人尚不可知。
偏偏院门这时候被人叫开“钟姑娘钟姑娘你在家么”是三顺的娘。
钟情看着院子里听着三顺娘声音面色更加不善的官兵,突然开口“婶子, 您有什么事吗我这手占着, 没法给您开门。”
三顺娘说“嗨, 没啥事,我那儿饭多做了, 中午上我那吃吧。”
钟情温和一笑“我就不去了, 顾大哥派人过来接我,火急火燎的, 说是要立刻启程呢。您也快收拾收拾,估计呀,三顺很快就来接您了”
三顺娘惊喜“哎哟,重山这么好啊,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快些收拾吧。”
三顺娘的脚步声渐远,口中还不断念叨着“顾重山有出息”、“人真好”之语。
院子中又剩下钟情和那一个兵。钟情再看那官兵听三顺娘走了后,脸色缓和了不少。她当下便知这人来者不善,心中暗暗有了决断。
钟情随便收拾了些衣物,对那兵很随和地笑“我收拾好了, 咱们走吧。”
那人从鼻子出了下气,宣泄自己心中不耐烦,草草说了句“收拾好就走吧。”十分蛮横无理。
钟情把门落锁,随着那人往村外走。她边走边问“这位大哥,不知道怎么称呼还有我家重山现在在哪里”
官差看样子很不想回她的话,却又不得不说“我姓王,顾贼顾将军在京都,很是威风。”
他这话中怨气实在深重,顾贼而字都脱口而出。
钟情仿佛没听着他口误般,继续问“京都啊那一定是很大很华丽的。我还没去过呢。”
果然钟情从他眼中看出了不屑与嘲讽。官兵没再接话,催促着她快走。村子离京城十万八千里,两个人若真要靠一双脚走只怕要走上几个月。
这也是他们计划最大的漏洞。
顾重山若真派人来接她,不会吝啬到连马匹也不给,让她走着受罪。不过听这兵说顾重山现在做了将军,他安危必然是有保障的,现在只要探出这人的幕后指使是谁就行了。
可惜她这具原身不是个侠女,不然她直接抓着惹暴打一顿,保证他老老实实什么都交代了。
现在却要和这人虚与委蛇,实在不痛快。她心中不悦,脸上依旧挂着笑,让人看不清她心中所想。
两个人这么慢吞吞地往北走,本来路程就长,钟情为了让这人露出马脚更是放慢脚步,气得那官兵直骂“你这婆娘,走路走得这般慢就不能走快些么”
钟情温吞地说“我从未出过远门,能走这般多路已经实属不易。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坐下歇歇。”
官兵怒“你当初不是才歇息过”
钟情理直气壮“你也说了我是刚才歇的,现在我又累了,我要休息。”她说完也不理这官兵黑了的脸,自顾自地往地上一坐,说什么也不走了。
官兵气得牙痒痒,强忍着杀了她的,咬牙切齿“好,你休息。”他就抱着刀立在一旁,端要看她怎么休息。
钟情完完全全不看官兵,就是一副村妇做派,把这官兵气得够呛。她靠在路边的柳树上休息,手悄悄背后,扔了个毫不显眼的耳坠在地上。
他做了好一会儿,直到那人的表情真不耐烦了之前才站起身拍拍腿上的灰尘对他说“休息好了,走吧。”
引得那人有火发不出来,别提多气了。
到了要吃饭去了时候,钟情又要准时坐下,让那人去买吃的给她。若不同意,她便不走。她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料定这里离这个官兵最后的目的地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他不敢这么快就和自己翻脸,一翻脸是必然不好带着她继续上路。只能勉强敷衍她,等快到目的地再翻脸。
钟情也在自己的试探之下确定了这一点,她提了许多恼人的要求,那人强忍着脸上的不快去给她做事,只怕心中已经将她骂了千遍万遍。
发现自己有恃无恐后,钟情放下心来,更加大胆地要求休息,一日里压根走不了多远。
官兵脸上的焦急之色越来越重,钟情又多了一条推断。这人的主子的处境必然不好,只怕在水深火热之中,之所以假传顾重山的口信接她过去,就是要以她为饵引顾重山上钩,或者用她来要挟顾重山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总之不会是刻意针对她的,最后肯定是要绕到顾重山身上。
顾重山风头太盛,一定成了北朝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有着让他们恨不得啖其血肉的那一种血海深仇。
这么一想落到那些北朝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根本就是不必多想的,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下场就是了。
钟情也不在乎这人背后的指使者是谁,更不会做出大义凛然以自己为诱去看看那人真面目的这种蠢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