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
前座的小姑娘听得云里雾里, 不是太明白。
然而一旁的姜棠却恍然大悟。
也对。
只是为了自己开心而完全不顾别人的想法,这是多么浅薄的喜欢啊。
而这样浅薄的喜欢, 也并不值得她去珍惜。
于是当下一次, 再有小男孩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而偷走她的水杯, 抢走她的发绳时, 姜棠再也没有装作视而不见, 而是径直走到对方面前。
“还给我。”
小男孩一愣。
“我”
“你要是再随便动我的东西, 你就是我在班里最最最讨厌的男生,我以后绝对不会再和你说话了。”
小男孩没想到姜棠真的会生气,这显然超出了他的预计。
“我不是”不是想让你生气的。
姜棠没等他结结巴巴说出个究竟,就伸手自己拿走了他手里的发绳。
小男孩站在原地望着姜棠走远的背影, 挠挠头,有些失落。
他好像做错事了。
可惜并不是所有的小男孩都有他这样的觉悟, 故意挑事来找姜棠麻烦的小男孩仍然很多。
大约是因为姜棠确实是个出挑的小美女。
小朋友们都穿着同样的校服, 更能轻易看出哪个小朋友更好看, 姜棠是很有书卷气的模样,不像顾妙妙那样漂亮得有些锐利,她的气质更容易亲近。
也就意味着更容易欺负。
小男孩们的欺负日渐升级,到了入冬时, 甚至在体育课上有了推搡的冲突。
姜棠倒是没有受伤,只是冬季的校服大衣被铁网划破了长长的一条口子, 格外突兀难看。
姜棠有些发愁。
虽然学校的校服是免费给她的,但这并不包括被划破之后她还能换一套新的。
如果要新买一套,价格起码四位数, 这对换个几十块钱新书包都抠抠搜搜的姜母而言,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但姜棠没想到的是,明明自己已经缝好了那条口子,还是被姜母发现,并且得知经过后的姜母竟然还大张旗鼓跑去学校,去讹学生家长的钱。
那天大雪纷纷,被姜母撒泼打滚动静吸引的小朋友们围在办公室外,好奇地探看里面的动静。
“这校服可好几千,弄成这样,你们家长必须赔一套新的给我们”
“没问题没问题,这确实是我们孩子的错,姜棠妈妈您别急,有话我们坐下来商量。”
“我还没说完呢除了校服的钱,你们还得赔给我们姜棠精神损失费衣服都划成这样了,你们这种叫校园暴力懂不懂”
“可,你们姜棠也还手了,还把我们孩子脸砸青了一块”
“你什么意思你这是说我们姜棠也有错”
“不不不,错肯定是我们孩子错了精神损失费也行,那就这个数”
“这个数你打发叫花子呢”
办公室里的两人争执不休,一方轻声细语道歉,一方得理不饶人。
有老师在背后交头接耳
“这不是讹人吗”
“就是啊,有理都变没理了。”
“这得多想要钱啊。”
趴在门缝边的呦呦没有出声,看着看着,就见她的小同桌抬起袖子用力擦了擦眼睛。
她的母亲还在前面和小男孩谈吐有礼的母亲撕扯,贪婪得仿佛一个张开血盆大口、要将人血肉撕扯下来的野兽。
而姜棠一个人站着,还穿着那件缝得歪歪扭扭的衣服。
没有人在意正在被指指点点的她。
前世她真正遭受校园暴力的时候,她的母亲并没有站出来,这一次,也只是因为觉得有利可图,想趁机讹诈一笔。
她低着头,泪眼朦胧地看着地上的一块污渍。
她觉得自己就像这光滑地板上,一块擦不去、还任人踩踏的污点。
呦呦读不懂她那双漂亮又悲伤的眼里藏着什么,但不知为何,她看见姜棠哭了,她也忍不住跟着难过得落下泪来。
回到家的呦呦一头栽进顾启洲的怀里。
“爸爸。”
正在大厅里和丁尧一起看剧本的顾启洲有些诧异。
“怎么了呦呦受欺负了”
呦呦摇摇头,埋在顾启洲的衣服里,闷闷道
“是棠棠受欺负了,我很难过。”
说起姜棠,顾启洲隐约有些印象,不是对她,是对她的家庭。
听抽抽搭搭的呦呦说完经过,顾启洲也大致明白了姜棠的处境。
上有重男轻女的父母,下有骄纵任性的弟弟,家庭条件又实属一般,未来没出息反而是件好事,但凡有点出息,一定会被全家当成吸血虫供养父母和弟弟。
顾启洲这些年见过类似的案例只多不少。
呦呦泪汪汪地望着顾启洲
“棠棠的爸爸妈妈都不关心她还对她好凶爸爸你能像收养哥哥一样让棠棠来我们家吗”
顾启洲还没回答,就见呦呦急迫地说
“我、我的压岁钱有好多好多,可以用我的压岁钱给棠棠买新书包、新衣服棠棠也很厉害,她成绩那么好,都不用交学费的”
“呦呦”
“爸爸你要是还觉得贵的话,我以后少吃一碗饭,多的一碗给棠棠,零食也分一半给她,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多花钱了”
呦呦的目光可怜而又期盼,令人很难狠得下心拒绝她如此天真善良的请求。
不过顾启洲还是狠下心道
“也不行哦,呦呦,这不是钱的问题。”
沈寂川的情况和姜棠的情况不同,养孩子不是养宠物,不是有钱就可以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