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被须永寿经营数年, 虽然在之前税粮案时换过一些官吏,九成以上依旧是须永寿的人, 州县运作处处都有定数, 有条不紊,外来势力很难插得进手。
这也是为什么朝廷下发到扬州,效果都是打了折扣的。
不仅仅是扬州,周围的滁州、濠州等州县亦是, 这些州县皆以扬州为首。
林福要做的就是把扬州搞乱,乱了才会出错,才能抓到把柄, 否则那一本本账目清楚的假账拿到也无用。
这里就不得不感谢京城那边把慕容毫搞了, 让须永寿不放心地亲自去京城探听情况,给了她兴风作浪的机会。
不愧是我看中的美人,人美, 脑子又好使。林福洋洋得意, 若是有尾巴,怕是已经翘到天上去了。
被抓了壮丁清查州府账目,被迫一起兴风作浪的庞子友庞司马面无表情说“林长史笑什么”
林福道貌岸然“国泰民安, 难道不该笑”
庞子友“”
你看着整个扬州人仰马翻的官吏, 和熬油费火眼底青黑的我, 再说一遍“国泰民安”
林福用手撑着下巴,悠悠闲闲“几年不见,庞司马比以前胖了不少,可见扬州水土有多养人, 不愧是天下之盛,扬为首。”
庞子友“”
算了,看账本。
“正月不宜出行,须永寿二月是一定会赶回来的,庞司马,时间不多,辛苦你多看些账本。”林福说。
庞子友冷笑“账本交给我,卷宗有其他人看,林长史很会安排,自己一点儿事都不做。”
林福霎时一脸被冤枉的表情“庞司马此言差矣,本官很忙的。”
庞子友“你忙着干嘛”
林福“谨查贪秽谄谀求名徇私,触犯法令者,罚。”简而言之就是忙着打人板子。
第一个被打的是录事参军事冉旭,第二个是法曹于文吉。
须永寿不在,被命令行刑的典狱打定了主意不听林福的,这会儿若是他们把冉旭打了,等须刺史回来岂不是要找他们麻烦。
既然不听命令,林福也不客气了,拿过功曹谷为用手中的花名册,就把这些人的名字从上头划掉,然后开衙铨选新吏,她亲自主持。
“谁若是不想穿这身官服了,趁早跟本官说,有的是人想穿。”
林福把花名册扔回谷为用手中,接着以御下不严为由,罚了法曹于文吉笞刑二十,并在考课中记了个中下。
众人一时被震慑,不敢动。
林福嗤地一笑“没人敢行刑那行,那就让本官的护卫代劳。他们也没有太大本事,不过是跟着魏王在边塞杀了成千上万的高姜虏,把高姜杀得破了国罢了。”
被林长史这么吹牛,护卫们都挺不好意思的,他们大部分都没有去过边塞诶。
林福身边跟着护卫五十有六,组成非常复杂。其中护卫队长是魏王亲兵,还有好些个好手也是;然后就是东平侯府的护卫;皇帝给的护卫和察事听子;当初还在屯田司里被吴王楚王安排来的;以及林福五品散官可以配的役力。
这些护卫们,常跟着林福出门的只有以魏王亲兵为首十来人,这些人都是真正刀口舔血过的,光是往那里一站,杀伐血腥之气就能侧漏,胆子小的看一眼就能腿软,这要是让他们来打板子
冉旭和于文吉都眼前一黑。
那还焉有命在
其他人也都是同一心思,看到林福的护卫们已经在摩拳擦掌,都惊恐不已。
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胡尤启喊道“林长史且慢。”
林长史懒得听他多说,直言道“红山先生无官无职,是以什么身份来此指手画脚”
胡尤启语塞。
“请红山先生出去吧。”
林福一声令下,两名护卫就走到胡尤启身边,做出一个引手的姿势。
“林长史”胡尤启尤不死心。
林福转头轻笑道“本官听闻红山先生与冉参军不和,冉参军多次在须刺史那儿给你上眼药,果然,传闻不可尽信。那红山先生有没有听过一个传闻,扬州长史林福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胡尤启动了动嘴。
林福说“那你现在听过了。红山先生请回吧,否则本官就以你擅闯州府衙门欲行不轨治罪了。”
胡尤启明白,林福这是铁了心要立威。如今须永寿不在,她官职最大,又以朝廷律条行事,根本没人反对得了她。
他看了一眼冉旭,扭头走了。
罢了,一个冉旭而已,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
冉旭绝望了,于文吉也死心了,给剩下的典狱们使眼色,让他们听令执行刑罚,不要让林福的护卫来动手。
这两只鸡被杀了之后,其他大部分猴明面上都老实了,不老实的也没关系,拉出来打就是了。
扬州各个衙门都乱成一团,相比之下,扬州豪商们都十分老实,一个个鹌鹑一样缩着,在外头不敢有什么动作,私下都在清查账目,以免官府那边出了纰漏把他们给带沟里去。
对上官府,他们这些豪商再富可敌国也是蚍蜉撼大树,还容易被当成炮灰扔出去。
白家也在清查账目,长平县主安插的眼线来回报后,她把银杯往桌几上一放,冷笑“给他们找点儿麻烦吧。”
“喏。”长平县主的心腹侍女笑着应了。
过了两日,白池舟从外边铺子里回来,进门就看到正堂前庭跪了一地的仆役,其中有几人正被按在地上打板子,哭嚎声震耳欲聋。正堂台阶上,正中间一张椅子,他的妻子长平县主秦韵端坐着,两旁站着他的母亲、弟妹、姊妹。
“这是在做什么”白池舟不悦皱眉。
秦韵凉凉说“这家里遭了贼,你不知道吗”
白池舟问“丢了什么”
秦韵“本县主的首饰和食邑的账册不见了。”
白池舟一滞,旋即笑说“这好好的,账册怎么回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