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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11 章(1 / 2)

长安城的几条主道如朱雀大街在前一日就布好了诸卫帅仪仗, 次第戒严。届时魏王亲迎的队伍会从魏王府出发,在城内绕上一大圈再经由朱雀大街转向,到东平侯府接他的新娘。

大婚前一日, 秦崧临轩醮戒, 于太庙祭祀祖宗,敬告先人尊长。

皇帝命之曰“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勖帅以敬。”

秦崧答曰“臣谨奉制旨。”拜下。

大婚当日晡前三刻, 亲迎的队伍整装出发。

秦崧服衮冕骑上马,掌畜者抱好一对大雁、傧相执烛、太乐鼓吹,一路热热闹闹按照既定路线绕过半城,至东平侯府大门外。

民间嫁娶新郎至新娘门前得经过一系列的叫门活动,与新娘娘家人你来我往,得让女婿作诗演武展尽才能,一道一道闯关杀威才能到新娘的闺房门前, 这叫“弄女婿”。之后还要在新娘门前可劲儿地作催妆诗, 把新娘哄出来同自己回家。

皇家的婚礼却与民间不同, 热闹中带着一丝肃穆, 以及君臣有别的分明等级。

秦崧到达东平侯府门外, 东平侯府的主人、魏王妃之父林尊就着大礼服立与大门之内,魏王府东閤祭酒跪奏“请就位”,林尊面西,秦崧面东, 傧者受命出请事,魏王府东閤祭酒承传跪奏。

秦崧道“\以兹初昏,崧奉制承命。”

东閤祭酒俯伏,起身传于傧者, 傧者入门内告知主人林尊。

林尊道“尊谨敬具以须。”

傧者出来传话于东閤祭酒奏给秦崧。然后傧者再入门内,引主人林尊出门外立于东,面西拜秦崧,秦崧答再拜。

随后就是主人林尊请女婿秦崧入内,女婿秦崧推辞,再请在推,如此三次,掌畜者才将一对大雁交予东閤祭酒,东閤祭酒再交予秦崧,秦崧抱着一对大雁入门内。

与民间的婚礼真是好不一样。

入门后,林尊升坐,秦崧被引着往景明院走,前去催妆。

林福未时正开始上妆。

深青色的褕翟,饰以九行青底五彩摇翟纹,白色纱质中衣,领口装饰黼纹,大袖前端和衣裳边襟滚着深绯色的罗縠,蔽膝同下裳同色其上装饰二行翚翟纹,佩、绶随魏王爵级,头上饰花钗九树,配青色袜子,金饰舄鞋。

这一套礼服穿下来比五品官的祭服要重许多,林福就觉得自己的个子似乎都被压矮了。

先头全福妇人之前还用线绳给开脸,硬生生绞脸上细小的汗毛,痛得她嗷嗷叫,就觉得当初刀砍到身上都没有这么痛。然后妆娘就给她化了个大浓妆,刷墙一样刷了好几层铅粉。

等都装扮好后,林福就在席褥上正襟危坐,不太敢动,就怕一动头上的花钗就掉下来。

“结婚这么麻烦的哦。”坐得腰酸腿疼的林福小声嘟囔。

陪着她的送嫁的姐妹夫人太太们都发出善意的笑声。

天色渐暗,一直安静的景明院外头忽然起了喧哗声,林福下意识朝外看去,不过门窗都关着,她什么也看不到。

以林嘉芩为首的姐妹们闻声就去了外头阻门,可不能就这么让新郎把新娘接出来。

虽然什么都看不到,林福也还是好奇地探头,没一会儿就听到外头秦崧深情款款地念催妆诗“催铺百子帐,待障七香车。借问妆成未东方欲晓霞。”

林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抬手撑着凭几要站起来,送嫁的妇人们见状赶紧让她再坐下,全福妇人道“新妇子出门可不能这么着急,可得让郎君多催催。”

“不是,我腿坐麻了,站起来活动活动腿脚。”林福一脸囧地说。

照理说她这景明院里所有的家什都换成了高型的,可前几日李敏月带着仆妇们把她这里的家什又给换成了矮的,说是习俗规矩如此。明明有椅子,却只能坐席褥,还得是十分端庄地跽坐,她腿早坐麻了。

全福妇人愣了一下,忍着笑将她扶了起来,其他妇人亦是好笑,朱槿含笑赶紧过去扶着她在屋中走动。

腿脚活动得差不多了,外头的催妆诗也作了一首又一首,景明院的门终于有了动静,林福由全福妇人扶着,姑嫂姐妹婢女环绕着出来。

以为新娘出了门就能见到人

美得你呢。

景明院到正堂这段路设了一重重的行障,一直通到正堂前庭西边设好的行障,林福走过去,坐在帐内放置的马鞍上。

正堂前庭灯火通明,软罗帷帐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林福就瞧着。

那身影似是感觉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微微侧身偏头,林福就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帐外头,东閤祭酒提溜着大雁,催促秦崧“大王,快行奠雁礼,将来有得是时间看新妇子,不急在这一时,况且这隔着行障也看不出什么来呀。”

周围听到的人哄堂大笑,秦崧乜了东閤祭酒一眼,接过一只大雁,行礼过后大喝一声,隔着行障将大雁抛了过去。行障对面林昉林昕等兄弟早就准备好了,大雁一过来就眼疾手快地捉住,仆从立刻一个抖开红罗把大雁裹住,一个用五色红锦把大雁的嘴缠起来。

抛了大雁,秦崧深吸一口气,对着行障又念诗“锦帐重重掩,罗衣队队香。为言侍娘道,去却有何妨”

林福抿嘴笑,秦崧怕是有生之年念的诗都没有今天一天多。

话说他是武将来着,不会作诗很正常。

而她作诗也就打油诗的水准,每每作应制诗都需要林昉这个枪手。

所以,他们果然是天生一对,都不会作诗。

秦崧又是十几首诗念下来,终于有一对可可爱爱的童男童女上前来将行障的帐帘打开,秦崧接过东閤祭酒再递来的一只大雁弯腰进帐。

林福面南坐在马鞍上,秦崧面北跪坐在卑位,把大雁放在林福面前。

“荣保。”林福倾身向前轻轻唤。

“阿福。”秦崧笑着看他的新娘,怎么也看不够,飞快地握了一下他的新娘的手,“真美。”

林福就用手指勾了一下她的新郎的下巴“你才美,你最美,天下第一美人是我的了。”

“咳咳”全福妇人在一旁清清嗓子,提醒一对新人,奠雁礼行完了,要去辞拜新娘父亲了。

林福秦崧听到这一声,对视一眼,一同无声笑了一下,秦崧就起身将林福扶起来走出行障。

正堂主位前已经放了两个蒲团,林尊高坐在主位上,看着秦崧扶着自家女儿跪下,然后才自己一撩衣摆跪在蒲团上,不禁在心中感叹自家的白菜终于是把心仪的白菜拱到手了。

林尊曰“戒之敬之,夙夜无违命”

林福应喏,深深三拜,再直起身抬头望向父亲时,发现他眼角隐隐有一丝泪光,她忽地鼻子一酸,眼泪就到了眼眶。

她的父亲,或许有这样那样的毛病,是个典型的古代封建大家长,但对她始终是爱护的包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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