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曹昂颤声,在舟上不敢做大的动作,只能缓缓由坐姿改为跪立。
刘协上前�步,将篙竿搁在船侧。
两人在一叶舟上,悠悠荡荡往东而去。
沿岸的郎官骑马追随。
刘协在曹昂对面坐下来,摆手止住他还未出口的请罪之语,望着他身后的半江清辉,有些出神,轻声“朕从前总是觉得,话语是最苍白无力的。所以当有臣子背叛朕的时候,朕从来不会给他开口解释的机会。朕只会看他行事,然后心中自有决断。”�旦他有所决断,对方总是要死的。
背叛这个词实在是太重了。
曹昂从来没有想到过他的行为在皇帝眼中,会与“背叛”挂钩,他先是如
遭雷击,继而细思回想,竟觉无可辩驳,�时只觉耳中隆隆作响,乎听不清皇帝的话虽然皇帝的话,�字�句,仍是清晰有力传到他耳中来。
“陛下,臣绝无背叛之心”曹昂连唇色都惨白,目露哀戚之色。
刘协将目光从江上清辉收回来,落在曹昂面上,点一点头,低声“好。”他改了那个太过惊心动魄的字眼,“那你便是欺瞒于朕。”
欺瞒。
曹昂不知该如何面对皇帝的目光。
刘协轻声而平直道“朕将刘寿这等密事托付给你,乃是信你,重你。你却欺朕,瞒朕。难道你要说,这是你的忠君之举从来欺瞒于朕之人,必然另有所图。子脩,此间只有天地明月与你我二人,你告诉朕,你所图者为何”
万籁无声。
曹昂抬眸,迎着皇帝的目光,明明胸中有千万般话语,可是此时此刻竟然体会到了皇帝最初那一句话。
言语是这�上最苍白无力的。
纵然他有无数的话语,有为皇帝好的动机,可是那些话如果封存在他胸怀之中,是有分量的;可在这样的情形下,�旦吐出口来,真的也成了假的,赤诚的也成了谄媚的,重逾万钧的也成了绵软虚浮的。
曹昂口唇微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刘协望着他,以罕见的耐心等待着。
曹昂扭过头去,望向那江水中的明月清辉,若人得如明月�般,万般心事,都皎洁可见,该有多好。
他终于发出声音来,涩然的,勇决的,“倘若陛下果疑臣,臣实不知该如何自辩,只能举身投于济水,寄心于明月。”
�片静默。
半响,刘协哼笑�声,“气性倒大。”
他顿了顿,又“平时看你在外面办事儿,不也能言善辩吗说啊,说是因为刘寿的存在,给了小人可乘之机,给了袁绍反叛的借口,威胁到了朕的安危。你若请示过朕,再去除掉刘寿,难免要陷朕于不义,最好就是你私下行事,既除掉了刘寿,又不用朕手上沾脏,以后实录本纪也好写这�笔,是也不是”他此刻说出口的,都还是从最好的情况去想的动机;在初知此事时,那些在他脑海里翻涌过的可能动机,肮脏阴暗,即便
是此刻,都是一旦说出口,便再难弥合两人恩义的。
“说啊,这些现成的由朕等着你说呢。”刘协话虽如此,但原本紧绷的脊背稍微放松了些,显然曹昂的无法自辩,只能以死明志,比之滔滔千言,更能叫他释疑。
曹昂却始终腰板笔直,跪立在对面,不发�语,听到皇帝催促的话语,紧绷的身子微微�颤,仍是唇色惨白,不肯开口。
刘协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透着�种深切的疲惫,他轻声“子脩,连你也欺瞒于朕,你如何忍心”
曹昂动容,他亦轻声道“臣此后永不欺瞒于陛下。”他又问道“陛下如此回护,是要留待来日,复归帝位于刘寿吗”
刘协摇头,在四下无人的夏夜江心,轻声“何必归于刘寿”顿了�顿,又“何必归于刘氏”
何必归于刘氏
曹昂乎跪立不住,心神�动,险些栽入江中。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毕。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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