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她没瞧见,这些穷鬼,怎么都好意思的
两个瓜,几个铜钱,就能拖家带口好几个人来吃席
她王九娘,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方啊
姐妹俩正说着话,就听到外头一阵喧闹。
原本在院子里闹哄哄的人,都奔跑出去看热闹了。
王九娘抬起眼皮,“怎么回事”
王三娘见王九娘终于没了那个丧气的样子,心下一松,“九娘你坐着,我出去看看去。”
王三娘虚掩住新房门,也几步奔了出去。
王九娘的目光望着王三娘的背影,神色透出几分复杂。
“呀这不是司小官人吗上回来过咱们村的”
“是呀,还给过娃娃们糖吃”
“呀,来了好些人呢”
“快看,那是羊吧天呀,这么一对白生生的小羊羔,这是贺礼老季家可是发了”
“那个长的是布吧这得有四匹了吧”
“娘呀,还有酒”
“老季家还认得这么一门富裕亲戚呢”
“这回老季家可是逮着了,带回来两个年轻姑娘,最好看的那个娶来当儿媳妇,把那个大的嫁出去也能收一笔彩礼”
“前儿赵庄的人还托我来问,想给那个大的说媒哩”
季家夫妻俩原本正在招待村里过来的客人。
都是一个村的,上一份礼,来上一大家子人吃席那都是合情合理的。
办喜事,图的就是个热闹人多。
他们就季大郎一个儿子,季母因为长年生病,也就没再生第二个孩子,因此对季大郎的亲事很是看重。
赎出王三娘和王九娘花了四十多两银子,回来买院子又花了二两,收拾房子打家具也得三两,儿子看重媳妇,执意要买新的喜服,还有首饰,他们想了想,毕竟就这一次,也都允了。
再加上办喜宴买材料,请人张活,雇吹打手,这些加起来,差不多七十两银子就没了。
若不是有卖金表的进项,这七十两银子,真是倾家荡产都出不起。
但不管怎么样,给儿子娶上了媳妇,他们两口子也算是对得起祖先了。
听到外头的动静,他俩也赶紧出来迎接客人。
季父看着卫星村的四个大人一个小娃,笑得老脸全是褶子,喜滋滋地迎了上去。
办这个喜事,肯定不会指望村民们给上的喜钱。
当然了,他也不是图卫星村司小官的贺礼。
他更看重的,还是卫星村这几个人代表的体面。
司小官人他们长相衣着打扮,那就不是普通人,再加上来时坐着马车,送的贺礼又如此丰厚,实在是给他们老季家长脸面啊
毕竟,有了这么一层关系,村里人万一有想欺负外来户的,也要多想想。
“季叔季婶,恭喜啊”
司娓娓今天来吃酒席,穿了身浅灰色的细布袍子,腰间挂着香囊和玉珠络子,配上女扮男装的英俊脸,一看就是殷实人家的公子。
至于崔小强和杨添才,虽然长相一般了点,但也都是新衣新帽,十分体面。
而耿二叔和许小云这一对老小组合,虽然眼生,但也能看得出来,这个老汉是里头辈份最高的应该就是儿子回来提到过的,那位老大夫了。
季父季母赶忙热情招呼,直接就把五人让进了堂屋摆的席上。
村中婚宴自有规矩,一般都要在堂屋设一席,席上都是地位高辈份老的尊贵客人,由当家人亲自作陪,有什么好酒好菜,也是先尽着这一席的。
卫星村的客人被让到堂屋,也的确是相当高看了。
王三娘看了一回,这才回到新房。
“九娘,是司小官人他们来了。”
“还带了厚礼呢”
一对羊羔,四匹布,四坛酒,不说跟刘家洼村民比吧,就算是在从前她们家那边,也是相当可以了。
王九娘一听是司小官人,就想到了当初她跪求的囧样子。
关键是都那么央求了,他们还没动恻隐之心
听了王三娘说的贺礼,王九娘哼了一声,“他们这会儿倒是大方”
这些东西,加起来,也超过三十两了吧
实在是可恶
堂屋喜宴上,虽然菜色没法跟卫星村的硬菜比,但也是相当有诚意了。
桌上居然有整鸡肥鸭子,鱼和肘子。
其实灾后各村都没恢复过元气来,虽然也有办喜事的,也多是俭省得很。
桌上的鸡鸭鱼肘子,只能看不能吃,都是木头雕出来的,谁家办喜宴就花点小钱租来用。
刘家洼的村长和几个村老们早就看着好菜咽口水,可席上有外头来的贵客,好歹得意思意思装个样子。
“上回还多亏了司小官人,不然那恶贼留下了那些害人的东西,咱们不晓得其中的鬼门道,万一碰了火,可不就不好了”
“正是呢,司小官人当真是古道热肠啊”
刘家洼的这些人,都过去了好久了,还时不常地提起司娓娓扔那个纽扣通信器的事儿。
而且时间越长,传得就越夸张。
说那个恶贼浑身都是机关,因他是在刘家洼被官兵抓走,因此深恨刘家洼的村民,就故意留下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想要害村民们。
也得亏那卫星村的司小官人,因为自家也被害过,所以知晓门道,专门赶来为村民们解除危险。
可笑他们村有些人,一开始还不想交出去那些破烂,还觉得司小官人说不准是在骗他们。
等到司小官人弄开机关,扔到火堆里头一试,活生生地是天上落下来一道惊雷,把个硬泥土都炸出了一个大深坑,这要是在家里,怕不是要把一家人都给炸喽
这些人在席上一吹捧,季父面上吃惊,心里更后怕。
得亏当初,把那人从悬崖上捞起来,就没放松过戒备,不然就那人浑身都是危险的玩意,他们父子俩岂不是要没有命在
他们父子俩没了命,季母一个病人,肯定也没有活路
还有那块金表,会不会也
哎呀,罢了,罢了,反正他已经脱了手,而且是在鬼市上卖出去的。
真出了什么差子,也找不到他们父子俩头上。
但是司小官人知道那恶贼的门道,还来刘家洼帮过村民,这就有点让他心里嘀咕了。
他是得了那恶贼的一样金贵物事,而司小官人他们就住到了他们一家的隔壁,还慷慨赠药这会是巧合吗
但他们家的事,除了自己父子外,连老伴都不大晓得究竟,应该不会走露了风声啊。
而且看司小官人这般爽朗大方,似乎也不会为了三四百银子而算计的样子。
那如果司小官人完全不知情的话,就是村子里也曾经遭过恶贼的祸害才出手帮忙的,他们父子俩却无意救了个恶贼上来
季父在自己心里百般纠结,甚至还打了个冷战。
他一定要叮嘱大郎,千万要嘴紧一些,不要把他们救过恶贼的事儿给说漏了。
不然司小官人和官府这边就算无碍,村子里有几家的人可是被恶贼打伤过的
别到时候来找他们家算起账来,他们可是没太多根底的外来户
司娓娓也瞥见季父的表情似乎有点怪怪的。
她略一琢磨,就猜着了是怎么回事。
看来跟她推测的一样,季家父子一定也是见过那恶贼的
于是就装作没注意,笑着同大伙说话,“哪里哪里,咱们都是本乡本土的人,碰上这种天降恶贼,就该同心协力,互帮互助的大伙是不知道啊,这个恶贼他的身份可不一般。”
桌上的菜色虽然不错,但大部分都是蒸和煮的,而且盐和调料放得也很俭省,可想而知味道平平,司娓娓只夹了两筷子就不吃了,反而是给村民们讲起故事来。
“他本来是海上来的大盗,同一伙亡命徒一起,专门在海上打劫海商,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司娓娓看过的海盗故事虽然不少,但她的重心不在这上头,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于是就看了崔小强一眼。
崔小强如今已经能担当村长的合格秘书了,顿时放下手上的筷子,接着村长的话题开始绘声绘色地讲故事。
这本来就是他的强项。
况且刘家洼的村民,这辈子的娱乐也就是村子里那点事八卦一下,偶然有个江湖卖艺的路过给表演两下把式什么的,崔小村的海上故事,那讲出来简直就是降维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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