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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断裂(2 / 2)

阮轻暮拿着新手机,兴高采烈地往文化街赶。

昨天的生意更加火爆,瑞姐当即就把三天的工资全提前结算了,原本是不到两千的,直接给了个两千整。

除了手机的钱,剩下再凑凑,也够去取画框装裱的了。

刚坐上公交车,秦渊的微信终于到了“刚刚在和家里人聊天,不方便电话。现在好了。”

阮轻暮舒舒服服地靠在座椅上,大太阳晒得他昏昏欲睡,心里又暖又宁静,忽然心血来潮,点了一下视频通话。

秦渊在那边,蓦然一愣,小心翼翼地又给按断了“怎么了”

阮轻暮有点不高兴了,干嘛三番两次拒绝他呀

“买了新手机啊,我试试各种功能好用不好用,配合一下。”他蛮横地回,“不配合我就找别人了啊我去和方离裸聊去。”

屏幕亮了,视频通话页面迅速地闪烁着,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接了起来,笑吟吟地刚一看画面,就皱起了眉。

难怪不和他通话,这明显是生病了吧。

他心疼地看着镜头里神色憔悴的秦源,再看看他明显的微青眼圈和红血丝“是感冒了还是什么感冒就不要勤洗澡了啊,一大早的怎么头发全潮的,能不能不要这么爱干净冬天少洗一次澡不会怎样的”

秦渊静静地听着,偶然抬头看他一眼,又飞速垂下眼帘,不太和他的眼神交流“没有了,只是微微有点头疼。”

阮轻暮不说话了,半晌才幽幽说“你快去休息,挂了吧。”

秦渊这种人,多累多难受都不会说出来,现在亲口说头疼,那一定是病得厉害了。

那边那个后妈大概率是不管不问的,也没个人真心照顾。

秦渊的眼睫在画面里轻颤着,飞快地抬眸看了他一眼“好,等你晚上结束直播,我睡好了再找你。”

想了想,他又低声加了一句“原先我爸叫我过完正月十五再回去的,我待会儿打算和他说,过完初三就回去。”

阮轻暮“嗯”了一声“那你家人会给你过阴历生日不”

上次在秦渊家里他说过,他出生时是在除夕,但是现在的人基本都是过阳历生日了,没人会记着每年一变的阴历生日。

秦渊说“不会,都是过阳历。”

阮轻暮的心情忽然跳跃地如同小鹿“那你回来,我给你补庆祝阴历生日。”

秦渊的声音柔和,眼睛里方才的困倦也渐渐散去,恢复了清明透彻“嗯,我想看生日礼物。”

阮轻暮笑了,微微有点得意“我这就去取呢。”

两个人默默在视频里对视了一忽儿,公交车报站声响了,阮轻暮跳下了车,看着秦渊要挂电话,阮轻暮又忽然低声叫“等等”

身边街道行人匆匆,没人注意,他悄咪咪地单手对着屏幕比了个小小的爱心手势“小病人,记得吃药去。”

望着屏幕上迅速飞红起来的俊朗面庞,他飞快地把手机揣到兜里,低垂着头,把连帽卫衣的帽子扯下来,挡住了发烫的脸。

大年三十终于到了。

今年的除夕应景地下了点小雪,城市里虽然被初雪装点得银白一片,可是四处张灯结彩,也不觉得肃杀冷清。

秦家的别墅里更早早布置上了中式的大红灯笼和春联,庭院里新采购了大株的金桔树和各种时令花卉,姹紫嫣红的,在银白了一片的庭院里,反倒显得喜气又洁净。

从一大早开始,家里的厨房就热气腾腾,魏清琏指挥着佣人,开始忙活一年一度的年夜饭。

秦渊早上起来,也没再在房间里刷习题,而是陪着小思泉在户外玩了一会雪,再回到别墅客厅时,时间已经快到了中午。

他们这里是晚上是年夜饭,中午这一顿就和平时一样,吃得简单些。他和秦祝枫面对面坐着,父子俩一边吃一边聊,秦渊却吃得有点心不在焉。

他的眼角扫过客厅最边上的那处小厅柜上,空空如也,没有像这么多年一样摆放着东西。

本地的风俗是在家里客厅留个小案几,平时不摆放,到了年节时才摆放上家里长辈和至亲的牌位,面前放置些简单的火烛和果品,表示一点祭祀的心意。

在老家院子里住的时候,年年都是这样过的,他妈妈死的早、更是死于非命,本地风俗里就更加要记得祭奠,图个告慰,也图个死去的人在阴间看到至亲的惦记。

就算是搬来了这里,去年春节时,这里也依旧在过年时摆放过几天的。也并没有大张旗鼓,更没有摆放骨灰什么的,只是做了一个小小的简易牌位,和长辈们的牌位放在一起。

去年这个时候,他和父亲在开饭前,都简单地供过几支香,他还亲手摆过果盘。

可是现在,那里是空的。

一直到了下午,到了快要开饭前。那里依旧是空的。

坐在茶几上,秦渊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心里空落落的,半晌终于咬着牙,对着旁边的秦祝枫低声开口“爸,我妈的牌位是不是放在哪里了,我去拿一下”

秦祝枫呆了呆,终于恍然大悟,有点狼狈地一叠声叫“清琏,清琏你来一下”

魏清琏穿着一身丝绒夹袄,颜色粉嫩,笑盈盈地过来,看秦祝枫指了指那处空白的案几,好像吃了一惊,赶紧抱歉地笑“哎呀,忙活年夜饭太忙,竟然忘了。”

她扬声冲着一边的佣人叫“吴姐,快去储藏室,把牌位和香烛什么的都拿来。”

她贴身使唤了好几年的佣人吴姐答应了,小跑着去了,一会儿手里搬着个箱子出来了。

不知怎么,刚刚走到客厅,她就忽然在台阶处绊了一跤,整个人扑倒在地,手里的东西摔了一地。

香烛、牌位、祭祀用的果盘和几本佛经,全都摔到了地上,其中一个小牌位裂成了两截,躺在冷冰冰的地上。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吴妈坐在地上,带着哭音扶着腰“先生夫人,对不起对不起,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实在不中用”

秦渊眉心猛地一跳,急跑过去,从地上捡起了那断裂的牌位。

别的长辈的都完好,裂开的,是他母亲的。

秦祝枫跑过来,脸色发青,低下腰看了看牌位,扭头冲着吴嫂怒喝“怎么搞的,平时做事也没这么毛手毛脚”

魏清琏也赶紧跑过来,颤了颤嘴唇“大过年的,碎碎平安嘛。”

瞥了一眼父子俩,她连忙又冲着吴嫂说“还不快去拿强力胶水去粘上可以用的。”

吴嫂慌忙站起来,颤巍巍就要走,刚走到门厅口,身后秦渊已经冷冷地开了口。

“不用去了,找到胶水粘上,也能再故意摔坏的。”

吴嫂身子一颤,惶恐地回头“少爷你说什么不能冤枉人啊,我、我年纪这么大了,脚滑了啊”

秦渊盯着她,目光幽冷“我没说你摔的,你不过是恰好跌了一下而已。谁做的,谁心里自然清楚。”

在秦祝枫惊诧的目光里,他淡淡瞥了一眼魏清琏,心里被什么堵着,像是快要炸开胸口,喷出来一般。

他小心翼翼地捡起断成两截的牌位,讥讽地笑了笑,指着断面和旁边磕掉的豁口“里面是石膏的,新旧伤痕明显颜色不同。”

牌位断口处,带着微微的黄色。而新磕出来的边角,露出来的断面明显白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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