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梓本来想在元旦前夕给家里人打个电话,说明一下她会把男朋友带回去的事情。后来想想, 万一知道了, 她妈肯定大早起来就准备很多菜, 未免太劳累了些,干脆作罢。
当天上午九点多, 顾璆鸣驱车载着岑梓前往她的老家。
岑梓老家在a城下某县城的乡村,坐巴士要接近两个小时,开车只要一个多小时。除非某些特定节日,岑梓平日大约一个月只会回去一趟。
这次元旦连上周末,一共放三天,虽说有三天假期,但若是没有顾璆鸣这个意外因素,在这年底最为忙碌的时候,岑梓会直接等到过年再走。
顾璆鸣有些紧张。
哪怕岑梓说明不需要带什么东西,到时候路边买几样水果就足够, 他前几天还是背着岑梓偷偷去置办了礼物,塞在后备箱里。
烟酒保健品,一应俱全, 还买了几套宽松又好看时髦的衣服, 岑父岑母都有,不用担心身量不合适。
岑爷爷岑奶奶岑外公都早早去世, 唯独岑外婆和儿子一家居住在隔壁村子里。当然这位长辈的礼物顾璆鸣也准备了。
若不是空间不允许,顾璆鸣还想买两张按摩椅。
一路开过县城,朝着x村而去, 经过村庄菜场的时候,岑梓喊了停,两人下去准备买些水果和菜。
考虑到现在买菜最后烧起来还得一番功夫,岑梓就打算随便买两样熟菜。
顾璆鸣说“会不会太简单了些要不我去边上的饭店让他做两样打包”
岑梓好笑“那你怎么不说直接去饭店吃呢”
顾璆鸣认真道“这样也行。”
“用不着啦。”岑梓说,“就当在自己家随便吃吃,哪里要这么隆重。”
岑梓的话愉悦到了顾璆鸣,他立马抛弃了之前的想法,屁颠颠地选熟菜。
“咱爸咱妈喜欢吃羊肉吗这个季节来口羊肉美滋滋啊。”
“咱爸咱妈”
顾璆鸣挺挺胸“反正迟早都是,我先熟练熟练。”
岑梓哭笑不得,低骂了句臭不要脸,倒是没制止他这样称呼,扭头让店老板切一大块羊肉,又切了些卤牛肉和猪头肉。
猪头肉是岑父的最爱,和着小酒嚼上一小碗,别提多美。只是平日里不怎么买。至于羊肉和牛肉,完全是因为贵,所以才不大买。
他爸妈日常很节省,虽说也近乎天天吃肉,每次却只烧一丁点。一块猪肉都和着蔬菜烧上两天,买块骨头烧汤都得吃两天。也就她回来的时候会置办一桌饭菜。
岑梓也好几次劝过,说她现在已经能独立生活,没必要这么节省。
当时她妈说,习惯了,反正他们年纪渐大,吃太多也不消化。况且多省点钱以后万一病啊痛啊的,也就不用花费她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反正以后钱省下来也都她的,又不是抛到水里,不亏。
岑梓听了哭笑不得。
买完菜,岑梓又去挑了些水果,主要是梨、柑橘,耐放,也正当季,而后两人才提着东西离开菜场。
刚走出菜场的门,忽然有人试探地喊道“岑梓”
岑梓循声望去,乍眼间都没能认出对方。
“你不记得了我是你初中同学邵安驰啊”
岑梓有些恍惚,从记忆角落里扒拉出了这个人。倒不是她记性有多好,连随便一个初中同学都还有印象。实在是这位当年也算得上是他们班级的风云人物。
说是班草也不为过。
眨眼间十多年过去,当年风光霁月的大男孩如今却变成这般沧桑模样,实在让人唏嘘。
眉眼间依稀还能辨认出曾经的样貌,也不曾肥胖长歪。只是没有了少年锐气,多了些朴实劳动人民的平凡。
岑梓礼貌颔首“好久不见。”
邵安驰颇为感慨,眼睛一扫,看见了岑梓边上左脸写着“我很不高兴”,右脸写着“但我不好打扰”的顾璆鸣,问道“你男朋友还是老公”
“男朋友。”
“该不会是带回来见父母吧。”邵安驰戏谑。
岑梓也不回避,直接说“是啊。”
“成吧,那我也不打扰你们了。啊对了,留个联系方式吧。大约去年还前年,班级里组织同学聚会,可惜你以前的联系方式都不好用了。挺多同学都还惦记你,想见见你呢。”
两人交换了一下联系方式,各自道别。
全程安静实际上小心眼到连老同学说句话都狂吃飞醋的顾璆鸣一直憋着没说话,按着岑梓指的路朝着目的地前行。
岑梓稀奇,问道“我还以为你会问我些什么。”
岑梓一开口,顾璆鸣就忍不住了,碎碎念道“一看你们就很久不联系了,有什么话好说的。那些大学毕业各奔东西的大学生也很少有再来往的,断了就断了呗,根本就没必要交换联系方式。”
岑梓嘴角抽搐“亏我觉得你是因为他态度好,才没开口。你也太小心眼了吧难不成以后我交什么朋友你都得管以前也没见你这样啊”
顾璆鸣句句有理“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我对你交什么朋友没意见,我只是觉得像这样以前就没能维持好关系、生活圈也不在同一片区域的老同学没必要再继续联络。同学会有什么好去的,同学间感情好的同学会才有持续的必要好吗一堆好多年不见的陌生人,见了有啥好说的”
末了,顾璆鸣委委屈屈道“都没像模像样和我约过几次会,干吗要去他们的同学会”
岑梓“”
好多次都以“反正都在同一个屋檐下,随时随地都能见到”为借口拒绝约会的岑梓有点心虚,努力为自己挽尊“这不是,我都带你来见我爸妈了。”
一听这话,顾璆鸣心情立马好了起来。
约会都是小情侣做的事情,有没有虽然也很重要,但比起见爸妈差了不知道多少个档次
这么一想,没有约会也不觉得啥了
岑梓虽然小脾气总是来的莫名其妙,但意外地也特别好哄呢
有点可爱
离开菜场所在的街道,行驶了大约五分钟,拐入了一条小道。小路的两侧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零星开出了黄灿灿的花朵。等到二三月,整片田地都将是金黄的一片。
接着进入房区。
村舍参差不齐,只留下一条歪曲的水泥路,蜿蜒而前。沿着小路小心驶过一百余米,经过一座小桥,沿河而下,第一排就是岑梓父母所在的房子。
岑梓一直到初中都是居住在村子里,到了高中一家人去城里租房,等她上大学,父母才又回来。
一路过来,见到的乡亲们都热情问好,千篇一律都是些“又变漂亮了”“吃了没”“又来看爸妈啊”这些没有营养的对话,偶尔掺杂着对顾璆鸣的好奇询问。
岑梓也不觉得无聊烦闷,一一回应。
拐进羊肠小道,正窝在家门口晒太阳的岑父尚且还懵着,踢踏着宽大的棉鞋走到车旁,困惑的神色才转为嫌弃,自然不是对着岑梓,而是对顾璆鸣。
这时候把人带回来,寓意不要太明显
可想到女儿也老大不小,今年结婚也许明年就能生个可爱的小娃娃,想到还没投胎的小外孙小外孙女,岑父的脸色又好看起来。
岑父矜持地冲顾璆鸣颔首,大嗓门道“老婆咱女儿回来啦你饭烧上了吗多加一碗米”
说着,伸手将棉鞋的脚后跟提上,晃悠着去开边上的小电驴,“你们先进屋,我再去买两个菜来。要来也不早点说,你妈今天都没怎么烧菜。”
岑父前两年身体吃不消长时间劳作从工厂里辞职后,干起了岑爷爷的老本行,给人剃头。基本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平日里干的最多的反而是水电工。接到活了全凭心意挑时间去干活,乐意就早起去,不然就下午。如果不是晚上不能干活,他还能再加个“晚班”三班轮流倒。
岑母去年才到退休年龄,暂时清闲在家,干脆全职摆弄田地的蔬菜,也喜欢浓浓花草。田边一长条的,全是载着各种花花草草的花盆。
因此岑梓回家,大多时候都能见到两人,也不用担心扑空。
“别买啦,我顺路买了些回来。”岑梓下车,提着三袋满当当的熟菜,就往屋子里走。
岑父看见了,心里乐滋滋,嘴上还得埋汰两句“净花冤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