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婴那天说的话, 成了叶明戈的一个心结。
郁郁而终。
叶明戈唇齿间咀嚼着这四个字, 把着手中的狼毫笔, 眼前仿佛出现了秦菀那双极为失神的眸子。
叶明戈放下狼毫笔, 头疼的捏了捏自己额间,极力压制着他心底的怅意。
可现下又不禁开始琢磨起来。最近这些日子,她明明看起来过得很开心, 甚至也开始主动接纳他, 那她究竟在忧思些什么
他不明白, 也亦不能理解。
他起身, 准备回府。
正房里,秦菀正和白芷学习女红,两人坐在凳上, 桌面上摆满了各种颜色的须子还有各种颜色的布料。白芷细心的给她指点手法,
“姑娘打的络子比奴婢打得好多了, 颜色也搭配的好看, 松花色配上绯红,既雅淡又不缺明丽。”
秦菀学东西很快, 不过短短几日她就跟着白芷学会了不少花样。
“那也是你这个师傅教得好。”秦菀笑笑,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白芙从门外走来,手上端着茶点。
“姑娘歇一会吧,小厨房里刚做出的栗子糕, 可香了”
秦菀放下手中的络子,拿起栗子糕尝了一口,里头还隐隐带着温度, 清香甘甜,口感绵软细腻,“嗯,味道不错。”
连吃了两三块栗子糕又喝了点茶,秦菀又继续和白芷打络子,白芙没什么事干,但又觉得自己络子打得不好,遂也不想献丑,可快半时辰过去了,见两人做得不亦乐乎的,她到底是心痒痒,最后还是跟着她们一起。正如自己所想,她的络子,果真是打得歪七歪八,白芷毫不掩饰的笑出声,秦菀面上也浮现了层浅浅的笑意。
“不打了不打了这女红奴婢果真是学不来”连一炷香络子都打不好,白芙觉得丢脸又生气。
白芷笑着将她的络子拿过来,细细瞧着,这才跟她解释究竟是哪里打得不好。
白芙听完,恍然大悟,余光一瞥,正好瞧见姑娘手头做的是时下最难的梅花攒心络子,她有些惊讶,“姑娘手艺真巧,竟然能做梅花攒心络子”
一旁的白芷也不住点点头,“姑娘确实手巧,这才不过短短几天时间呢。”
白芙目光艳羡的看着秦菀,“姑娘真是太完美了,不仅人美心好,还会做饭种花、又能识字、现在学起女红来,又比奴婢这个学了好几年的厉害。姑娘,您跟奴婢说说,您有什么不会的吗”
这话问的极其诚恳,偏偏白芙面上又是副单纯好奇的模样,完全让人感觉不到她是在阿谀。闻言,秦菀失笑,“哪有你这般说得那么好我不会的也有很多。”
白芙紧接着道“哎呀,姑娘会这些就足够了,再者女子学会太多东西也没什么用,女人这辈子最主要的还是要嫁与一好夫君就像是姑娘这样的”
秦菀嘴角的笑瞬间淡了下来。但她低垂着头打络子,故白芷白芙两人都未曾发觉。
三人又闲聊起府里的事,自然了,主要还是白芙白芷在说,秦菀只听着。
“奴婢前几日听说,申管家的儿媳生了个大胖小子呢。”
“真的呀那还真是个喜事呢,难怪这些日子见申管家那么高兴,对了,申管家儿媳是叫翠芝吗”
白芙想了想,“好像是叫这名儿。怎么了”
“没事,就是原先进侍郎府里头的时候,和翠芝一起在一个地方待过。没想到时间过那么快,一转眼,她都生了孩子了。”
“白芷姐姐这话,难道你也是想生孩子了”
白芷的脸蹭的一下红了,上前直接拿拳头揍她,“胡说什么呢姑娘还在这儿呢。”
秦菀轻笑出声,“无碍,反正现在爷不在这,你们随意些无所谓的。”
白芙冲白芷眨眨眼,似乎在说,听见了吧,姑娘可都不介意呢。
白芷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要嫁人你嫁,我可不嫁,这辈子我就守着姑娘哪儿都不去。”
“小宝宝不要啦”
白芷脸更红了,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你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知羞,我才不要什么小宝宝,将来我守着姑娘,自然也是要守着小主子。”
“小主子”白芙恍然大悟,“是说姑娘将来小公子和小小姐吗”
白芷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了。”
二人的对话让秦菀几乎是瞬间就僵了身子。
见她们姑娘沉默不语,面上反而还透出股难受劲来,两人顿时慌了神,又猛地想起姑娘现下正在喝药,她俩这般对话,岂不是生生剜了姑娘的心
白芷忙起身跪下,白芙见状也跟着一块,白芷忐忑不安道“姑娘,奴婢们随口胡扯,姑娘万不要在意的好。姑娘年轻,现下不过是喝药调理调理女子症状罢了。假以时日,定是能为爷开枝散叶。”
秦菀回过神来,忙将两人扶起,又想到,自己哪里是为了这事烦闷但她没解释,只顺着她们道“没有,我没在意。子嗣这事本就是天意,有就有,没有就没有,本就不能强求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却直勾勾的盯着某处,神色恍惚。
然见此情形,白芷白芙二人还以为她为此时伤心,又隐约觉得她有些可怜。
而叶明戈见到,就是秦菀一脸出神的模样。空洞且没有灵魂。
叶明戈莫名的不喜欢这样的感觉,让他莫名觉得秦菀的灵魂已散,留下的只有这一身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