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扇面, 只卖了两块钱文人不值钱啊”李先生显然对自己贱卖的扇面不是很满意。
“李先生大才,我们爷几个忙一天不过这个数。”宋秋生道,他爹宋老爷子在鸿兴楼做厨子, 儿子孙子起来后,鸿兴楼可要不了这么多人。
老爷子将手艺传授给大儿子宋洪生,让他进了鸿兴楼,自己带着二儿子和四个孙子在大石拉弄了一个饭棚子, 饭棚子在北京餐饮业算是末流的。
以前的北京城饮食业有着严格的区分, 大致可分五种一是大饭庄,那是以贵族、官僚、富商为服务对象的,属于高档次, 最有名的就是“十大堂”。二是饭庄子,对象是普通官吏商人,有名的“八大楼”就属于二等饭庄子。三是规模较小的饭铺, 以特色炒菜招揽顾客。
四等就是李家开的二荤铺, 既卖茶水也卖饭食,如果归类, 属于大茶馆中的一种。老北京的大茶馆分红炉馆,窝窝馆, 搬壶馆,外家二荤铺子。
五等便是宋家这种饭棚子饭摊, 一般卖包子,饺子, 烧麦,切面馄饨的,宋家主要卖烧麦。鸿兴楼最有名的便是烧麦,宋家也卖烧麦, 但与鸿兴楼的不能比,也没办法比。光是吊高汤那些东西小本买卖就用不起。
一锅汤你卖一天的都出来成本,怎么赚钱宋厨子每逢说起高汤就意犹未尽,少则十几种,多则几十种材料才吊那么一锅汤,能不好吗
老爷子将做烧麦的手艺传给子孙却不能坏了鸿兴楼的规矩,制作中是一定要有区别,尤其在馅料上。鸿兴楼的烧麦有多种口味,宋家只做猪肉大葱和羊肉大葱、素馅三种,拌馅用的高汤也要降到最低等的那种,多是用鸡鸭猪骨熬成。
宋家人会做人,宋洪生更得到老板的器重尊重,只是街边小吃所赚不多罢了。
李先生谦虚也很无奈摇头,自己在这一行就是末流,勉强度日,大家唠嗑,李先生便讲起一桩桩令人咂舌的文人墨宝,“且不说那些前朝已故的大家,就是现如今的郑孝胥先生的一字知道值多少钱吗”
众人摇头,越是贫困的越想着发财,越喜欢听这些事,李先生摇着折扇道“一字两千两”
众人咂舌,一个字就两千两
“当初上海一家印刷馆要郑先生题五个字,商务印刷馆郑先生开价一万俩,对方一口答应了。”
“一万两啊这位郑先生赚钱也太容易了”
“可是这位郑大人曾经是前朝官员,因印刷管要他落款写上民国某年某月一气之下便烧了写好的字,一万两就没了”
众人又跟着唏嘘,听李先生说了一些新鲜事,宋老头问李爷“李爷怎么看如今的局势”
“闲谈莫论国事南面一位,北面一位,究竟谁能拯救我大中华,各位请慢慢看来”李爷拿腔作调,学着京剧里的老生样子唱道,最后还缕缕颌下胡须。
众人鼓掌,宋老爷子应和道“闲谈莫论国事那咱们就请王老弟再说一个黄大仙的故事,你这车把式走的夜路多,遇上的怪事也多”
“好,我就讲一个我亲身经历的一件事,那年我还年轻,二十郎当岁,天不怕地不怕,走夜路根本不在乎,没想到走到半路就遇到几个赶夜路的。看到我说是想搭车,他们贪了晚,错过了住店。
我一想都是赶路的,搭就搭。没想到我的马却是怎么也不想那几个人上来,翻蹄子尥蹶子,不住嘶鸣。我好不容易安抚住马让几个人上来,那几个人倒是热情,一路不停跟我聊天。
一路上倒是不寂寞,但马儿却是烦躁不安,拉车的样子好像很吃力,不一会儿马身上就湿答答的。按说平时上这几个人应该没事,今儿怎么了人上来我又不好意思将他们赶下去,马越走越慢,最后累的浑身抖颤。
马儿不走了,我怎么赶也不走,那几个人笑着说他们也快到了,就下来走几步。我想正好,让马儿歇歇再走,那几个人临走还给了我一定银元宝,不要都不行,银元宝扔到车上就走了。
半夜得了意外财我很高兴,拿了银元宝看了又看,怎么看都没假,于是我抱着元宝坐在路边眯瞪起来。也想让马吃点草,顺便谢谢脚。马儿抖动着身上的毛,嘴里喘着气,打着响鼻。等天色见亮我睁开眼,马儿已经精神很多了,刚一起来,怀里的银元宝掉下来。
等捡起再看,我大惊,这不是一个银箔折的假元宝吗顿时我冒了一身大汗,难道刚才那几个人是鬼再想想他们样子,那衣服穿着怎么想怎么像是寿衣。加上马儿的反映,我断定不久我拉了几个鬼。”王仲一刚说完那几人都认为是撞鬼了。
“你还不错遇到的只是鬼搭车,如果遇到害人的,索命的,您这小命估计怕是没了”
“世上很多事就是邪乎,大川,你在纸扎店,听说那些纸人更邪乎,有这事吗”王六斤问,他是王仲一的大儿子,继承父业,他和他弟弟王大亮都在大车店给人家赶大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