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六月的一个晚上, 大辛庄村头的一户破旧草房里传出一声男子凄厉喊声“妹妹”
男子抱起口吐白沫的妹妹哭喊着“来人救命啊”朝外跑,晚上街里还有人在外乘凉,一听喊声就不对“快去看看谁家出事了”
“建国咋滴啦”坐在家门口唠嗑的周玉东忙跑过来, 他家离着旧草房只有几个门口。
“二叔,我妹妹好像喝药了咋办”梁建国鼻涕眼泪就是一把,怀里的人痛苦地挣扎着,她很难受, 心里烧得慌, 浑身烧的慌
“这是敌敌畏味快先放下, 桂珍, 桂珍去弄胰子水, 得洗胃不然就来不及了”周玉东喊着出院子的媳妇。
“咋就这么想不开快去弄点粪汤子赶紧让孩子吐出来”三奶奶闻着刺鼻子的农药味道。
“快去拿建国,冰兰喝水了没有”周玉东让女孩头朝下趴在板凳上,女孩可能太难受根本不待着,身体挣扎着,嘴里不住吐白沫, 喊着“水水”她很渴,身上胃里,嘴里都烧得慌。
“应该没喝,我听到响动过去的, 水瓢掉地上了,水也洒了。”梁建国道。
“喝药千万别喝水, 喝水了就没救了你说你这孩子”周玉东根本顾不得埋怨数落这孩子了, 吴桂珍的肥皂水和取粪汤的都来了, 农村家家有茅房,家家有粪。
闻声过来的人被臭味熏得捂鼻子,吴桂珍端着盆“咋办”
“灌进去倒点粪汤一起灌”
众人七手八手, 掐鼻子捏嘴的,一勺勺混合粪汤的肥皂水灌进女孩嘴里。女孩开始没反应,人也软软的不再挣扎,仿佛没了气息。大伙正以为人死了,女孩动了动,好像又有了呼吸,混合了粪汤的肥皂水灌进去,很快被吐出来。
“接着灌开明,你帮我去生产队套马车,赶紧操持去医院,建国,你爸呢”周玉东连续吩咐着,还好他们生产队长陈胜利也来了。赶紧去找梁开全,孩子喝药自杀做父亲的怎么没在家
“我爸出去了”梁建国帮着妹妹擦去吐出来的污秽道。
“开全去村东了,去了好阵子吧”有人道。
“家里出啥事了冰兰咋的喝药了”三奶奶问梁建国。
“我爸发脾气骂我妹妹,还打她着”梁建国这个后悔没拦住他爸爸。
“换清水吧我看吐得差不多了”吴桂珍又端了一盆清水过来,弄了一块干净点的破布帮着擦洗。“你爸为啥又骂你妹妹”吴桂珍气道,以前大伙本来还同情刘开全,后来梁开全性格大变,对孩子又打又骂的大伙也不同情了
你有气,心情不好跟孩子有关系吗要说梁开全这人半辈子遭遇的确令人同情,解放前就参军了,南征北战的大小战役没少参加。同村去的有死有伤,他却好端端的,还入了党当了排长。村上最漂亮的姑娘娶到家,隔年还生了胖儿子。
可谓好事都给了他,解放后参加志愿军,51年入朝鲜作战。可能好事给他太多,刚去不久就被抓做了俘虏,53年战争谈判结束后才返回祖国。没立功,弄了个开除党籍保留军籍,复员回乡。
县里乡里一直不给安排工作,最后在村上做了民兵连长,民兵连长没当几年,56年肃反运动,把他打成you派,就地改造。五年的改造让梁开全夹着尾巴做人,苦没少受,上面终于宣布改造结束了,喘了几口气,66年的风暴再次降临,梁开全成为第一个挨批的人。他从you派已经划到藏在人民内部的teu,做了人民的antu。
大会小会没少开,父母兄弟跟他断绝关系将他们一家分了出来,媳妇再也受不了跟他离婚走了,去做城里人,给一个比她大十岁的男人做后老婆了。
老婆的离开成为压倒梁开全的最后一根稻草。父母兄弟的远离他理解,他也不想给他们带来麻烦。上面的不公平待遇,冤枉屈辱他可以忍受,相信总有一天会给他一个公正评判。可是媳妇都离开了,他还有什么活头他却不能死他不甘心他要等
父母兄弟远离他,媳妇走了,他想起老娘的一句话深深刺激了他,“都是你家那丧门星的丫头自从她生下来你就没一件好事你看看这几年”
梁开全一下子钻了牛角尖,怎么看闺女不顺眼,觉得自己所有遭遇都是这闺女带来的,平时不是打就是骂,大伙开始还拉拉劝劝,后来已经习以为常了,没想到今天这孩子想不开喝药了
“还不快去找开全告诉你二伯那边一声”三奶奶又气又无可奈何,可怜这俩娃了真是爹不疼娘不爱,爷爷奶奶不喜欢。
梁开全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一个闺女,两孩子是懂事的,几乎担起来家里的全部担子。尤其妈走了,家里里外多亏了闺女生产队可怜他们,俩孩子跟别人一样上工赚工分,分口粮。家里的两个叔叔一个伯伯和爷爷奶奶为了划清界线几乎跟他们不来往,亲孙女都这样了怎么也得过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