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徊才算开了眼界,原来做皇帝还有这样的委屈。她一直以为皇帝是占尽天下便宜的人,谁知道七品芝麻官敢给皇帝喝下脚料,如此欺君罔上,竟还成了约定俗成的“规矩”。
她简直有点同情他了,“您没喝过明前不要紧的,等奴婢回去,专请人给您踅摸。眼看年尾了,再等三四个月就能摘茶,到时候让人候在茶园外头,给您收头一造儿新茶。”
皇帝听了她的话,心里升起一点小小的感动。他们俩是一边儿大,一样的年纪,没有太深的心思,想起什么就说什么了,都是肺腑之言。
他轻轻叹了口气,“你不用忙,跑得了茶园,治不完大邺的黑心肝,所以朕要大伴这样的膀臂,来替朕肃清吏治。”
月徊的胳膊肘到底是往里拐的,既然话赶话的说到这里了,要是不趁机替哥哥美言两句,岂不是对不起这样现成的机会
只是还需掂量着些儿,要点到即止,不能显得太过刻意,于是道“哥哥老说我不懂,不愿意和我细说朝里的事,可我知道他对主子掏心掏肺。原本我这样的人,哪来的福气上万岁爷跟前献丑来,哥哥那时候只想着救急,什么也顾不上了”她微顿了下,缓缓摇头,“唉,前儿我也瞧出您的不易了,人吃五谷杂粮,还不许人身上不好皇上要整顿吏治,应该的,哥哥能为皇上分忧,是我们祖上积了大德了。”
皇帝听她字斟句酌,一个惯说果子盐粮的人,这么文绉绉谈官场吏治实在难为她。
“朕知道大伴忠心,对朕忠心的人,朕愿意抬举他。”他说罢,抬眼又问,“你们家如今只你们兄妹两个没有旁人了么”
月徊道是,“咱们是苦出身,亲戚朋友多年不见,早散了。”
皇帝沉默了下,复又道“朕这两日正琢磨一件事,既然你们家里没人了,你何不留在宫里,上朕跟前做女官来朕是想,大伴经年累月在宫里办差,你要是留下,兄妹两个也好有个照应,你说呢”
月徊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留人这事儿,她心里也有准备,毕竟你一憋嗓子就能发御旨,是个人都不敢放你出去散养。只是真进宫做女官,她又不大情愿,她还想不时见一见小四,要是进了宫,这辈子可就交代了,像螃蟹撅断了腿,最后只能被人蒸着吃喽。
“宫里选人不是都有定例吗,奴婢空有报效的心,没有报效的命。”
她推得很委婉,皇帝是何等聪明人,只这一下就明白了。
月徊说完这话捏着心呢,照理说他这样的人要干什么,犯不上和你商量,不过一句吩咐就完事了。这会儿特特和她说,其实这皇帝也不像戏文里唱的那么霸道。
她又细瞧他一眼,奇怪这样的天之骄子,碰了个软钉子,好像并没有任何不悦的迹象。他甚至习惯性地笑着,只是这笑带了点遗憾的味道,倒叫她不大落忍。
“也是”皇帝道,“要进宫来,非得仔细斡旋,朕该先问问大伴可不可行。不过朕也想听听你的意思,到底宫里规矩繁琐,又成天圈着不得自由,怕你心里不情愿。”
话说到这里,似乎没什么退路了,好在月徊有随遇而安的精神,留在宫里也不要紧,只要哥哥在,吃不了亏。
她说也成,“早前奴婢见过官府招募宫女子,只要是平常好人家的姑娘都能参选。虽说我哥哥是司礼监出身,可也算得好人家,我怎么不能呢。”
但是这所谓的“能”,也许只停留在女官的品阶上,再也没有更上一层楼的希望了。
皇帝轻吁了口气,扬声唤来人。门外站班的太监入内听令,垂手道“奴婢请万岁爷示下。”
皇帝朝外瞧了一眼,“传梁掌印来。”
小太监应了个是,匆匆出去传旨,可不多会儿又进来回话,说慈宁宫也传了梁掌印,掌印这会儿正在太后跟前伺候呢。,,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