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这些小玩意儿上色的颜料, 莫非是这孩子走失之前,手上有什么玩的”吴襄说完一握腰间佩刀, “我去问问他走失之前拿着
什么, 倘若没法子沾到颜料,那这颜料便是和凶手有关。”
薄若幽也是如此做想,点了点头, 吴襄转身往前厅而去。
薄若幽收回视线, 这才给文瑾解开衣衫,开始细细查验起来。
文瑾身上细小的擦撞之伤不少, 却不见更多的外伤创口, 薄若幽秀眉一簇, 文瑾明显失血过多, 可身上如颈子和手腕等主血
脉之地却无伤处, 那他身上的血是如何流出去的
就凭脚底那黄豆大小的伤处
伤处在文瑾脚底大踇指一侧内缘, 伤口虽小,却也不浅,可此处距离人之心脉甚远, 薄若幽难以想象此处伤口便能将人身上
血流尽, 而她检查过这伤处, 乃是生前伤, 人活着之时, 所有伤口皆会自行愈合,似这般大的伤口, 即便血流不止, 片刻后也会凝
成血痂。
她眸色越来越暗沉, 刚动了剖验的心思,可想到文老爷夫妇的模样, 便觉要剖验多半极难,这时,她忽然看到了文瑾手腕上
有两处淡色古怪淤伤。
这两处淤伤成皆成双环状,中间相隔三寸来宽,在他格外苍白的肌肤上有些明显,她从箱笼内寻出些白醋,小心的涂抹在
了那两处淤痕上,而后又涂抹至死者四肢以及胸腹之上,等待之时,薄若幽又去看那颜料。
沁水太久,颜料皆已软化,在纸上氤出一小片斑驳红痕,这是一种比朱砂更暗沉的赤色,薄若幽只觉有些常见,一时分辨
不出何物上会涂。
这时,吴襄从前厅而来,进门便道“问过他们夫妇了,说是在这客栈住了一月,的确给孩子添置了几样玩意儿,可都是木
马风车木刀剑这样的玩物,且当日带着孩子去粥棚和市集上,他也不曾带着任何玩耍之物,这小少爷生的不易,文夫人因此落
了病根子,这些年被如珠似宝的疼爱,亦有贴身嬷嬷照看,绝不会让他指甲里沾上脏东西。”
吴襄一口气说完,笃定的道“他们夫妇肯定,这东西一定是在外面沾上的,且适才我去他们房间内看了一眼,他们给孩子
买的木马和风车的确有颜色,可一个是上的漆,一个上面的颜料与指甲里发现的颜色不符,且我刚才试了试,并不好扣下。”
“这也是一个问题。”薄若幽凝眸道“寻常好物件用皆是用彩漆,不易脱落,而用颜料的,也不是随便扣摸便会掉下,除非
制物的匠人做的粗糙。”
吴襄眼珠儿一转,“会不会是集市上叫卖的小物件,瞧着五颜六色的,却都是粗制滥造之物,且当日是去了市集,会否是孩
子自己买了东西要么是凶手用玩意儿引诱”
薄若幽暂无头绪,只问“可问过他们有无仇怨者”
吴襄摇头,“问了掌柜的,掌柜的说文家一家信佛,待人十分和气,且在店中一住便是月余,出手也十分大方,店中上下对
他们都十分的周到,这小公子也十分乖巧懂事,平日里他们不去寺里祈福,这小少爷都是嬷嬷带着,和小厮们一起玩耍,店内
伙计都喜欢逗弄他。今日在店内的伙计也都问了,与掌柜的所言无二,我又派人去找了几个此前在此客栈住店的客人,也都说
文家一家十分和善,此番小公子死了,大家虽觉不吉,却也十分同情。”
若只是在店内住了一二日,还可掩饰,可此番文家一家住了月余,店内上下皆此言辞,足以证明并无作假,薄若幽蹙眉看
向死者尸体,心底疑窦丛生。
“这般害人的法子,也的确不像是普通寻仇。”微微一顿,薄若幽还是忍不住问“可能剖验”
吴襄面露作难之色,薄若幽道“虽推断是失血过多而死,可只看尸表,还是难有定断,只有剖验后才可肯定。”
吴襄叹了口气,“莫说剖验了,我适才说将孩子的遗体送回义庄他们都不愿,说那等地方会损了孩子遗容,他们还想尽快给
孩子装棺在此设灵堂。”
薄若幽听来也并无意外,“罢了,我会再细验。”
等脖颈上伤痕显现之时,薄若幽再度查验起死者口鼻头脸,奇怪的是还是没有任何外伤,便是淤青都少见,薄若幽沉声道
“从这山脚下小镇去后山有几条路”
吴襄忙道“三条,要么从东边绕去后山,要么从西边绕去后山,还有便是入相国寺,再从相国寺西门而下,这三天路,在
山脚下绕是最快的,可即便如此也要走半个时辰,而发现尸体之地,并非是后山山脚,而是半山腰的林地里,他一个小孩子,
绝不可能自己爬去半山腰。”
吴襄说完,也想到了说不通之地,“如果凶手要将个孩子带去那般远之地,如何才能不被发觉即便是诱哄,离父母太远了
孩子也会害怕,不可能全无挣扎,可他身上外伤却极少。”
薄若幽目光凛冽的想了片刻,眼底忽而闪过一丝锐芒,“并非没有可能,如果用麻袋或者箱笼,将孩子装起来只不过孩
子会苦喊,且当日为相国寺施粥之日,不可能在众多游人之中将孩子掳走,我检查过,他口中并无淤伤和擦伤,不像被人塞堵
过嘴巴。”
吴襄想不明白,颇有些着急的抓了一把头发,“莫非是孩子熟识之人先靠着这份信任带走孩子,然后离开了众人的视
线,才将他掳走。”
薄若幽眼底微微一亮,“并非没有可能。”顿了顿,她又问“还有一处至关重要之地,在发现他尸体的地方,应当不曾发现
许多血迹吧”
薄若幽听吴襄说起此案情况之时,他并未强调在发现尸体之地有大量血迹,因此即便有血,也绝不会到骇人之地,果然,
吴襄颔首道“是,未曾发现,侯炀早间来了就派人去发现尸体之地探看了,只是落了雪也看不出多少痕迹,后来问相国寺的师
父,他们说那里并无血迹”
“那么,他被谋害之地,便不是在后山,而是在别处。”薄若幽笃定的道,她目光一转,去看一旁褪下的衣衫,死者的衣物
乃是件竹青绸缎面带夹层长衫,其上纹饰繁复华丽,只此刻沾满了泥污,泥污覆盖了原本可能留下的痕迹。
吴襄亦道“且后山也未找到他遗失的鞋袜,如今下着雪,等雪停了,再派人去找找看。”
薄若幽点点头仔细看手中衣物,来来去去的翻看了几遍之后,终于在长衫下摆处发现了一块痕迹,褐色的泥污因干了而被
抖得脱落,可其下却有一块未被掩盖住的污物,薄若幽仔细将那块污物刮下,吴襄上前一看便道,“也是颜料”
颜色形状的确相似,薄若幽却未作答,她又沾了水来试,发觉此物却难以融入水中,很快,她拧紧了眉头,“是蜡,是红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