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国寺的事端并未在京城内掀起任何波澜, 天明时分,吴襄带着衙内所有空闲的差役出了京城, 直奔洛河河畔和相国寺山下小
镇。
薄若幽若往常那般起身, 跟着程蕴之看了一上午嫁妆单子,而后到底放不下案子,便出门往衙门来, 此刻衙内只剩下胡长清
和些许文吏, 薄若幽仍入内库翻看卷宗。
她无法若衙差那般奔走摸查,若吴襄此番扑了个空, 至少查阅卷宗或许还能找到线索。
胡长清如今复职, 自比从前用功许多, 薄若幽一入内库, 他便又指出几桩案子来, “这里又有三宗案子, 我看了觉得十分相似
,只是都是五六年往前的了,那时衙门的仵作并非是我, 我也无法确定当时情景。”
薄若幽接过卷宗来看, 很快皱了眉头, 胡长清为仵作, 相较文吏, 看验状记载自然能更准确的判断,这三宗案子, 分别发生在
建和二十六年、建和二十四年, 最后一个则在建和二十年。
三宗案子起初都为走失案, 且都发生在秋末与冬日,失踪的三名男童五到七岁不等, 前面两宗生在洛河河畔,第三宗竟生在
未央湖,也是这第三宗案子,孩子丢失三日之后,尸体在未央湖中被找到,彼时正值腊月,未央湖面结冰,孩子最终以踏冰落
湖溺水而亡结案。
比起建和十七年的卷宗,建和二十年之后的卷宗记载更为详尽,哪怕这是十年前的案子了,可光看验卷,薄若幽便发现了
一处疑点。
“这孩子溺死在冰湖之中,当时天气严寒,湖水冰冷刺骨,因此身上惨白无血色,这看起来无错处,可此处记载,这孩子脸
上亦毫无血色,口鼻内亦无任何异常,这便不对了”
薄若幽说完,胡长清眼底微动道“溺死者因在水中,水要比人身上的温度低,因此尸斑多为浅淡之色,可并不表示不会出
现尸斑,并且溺死者头部较重,头脸往下,脸上应当有些淤紫之色,最少也该有些瘢痕才是,而在冰水里,尸斑不会消散的那
般快,至于口鼻之中,应当有些溺液和泡沫才对”
薄若幽颔首,“正该如此,可这个孩子身上苍白,尸斑瘢痕几乎不见,也无大的外伤创口,而尸斑乃是死者血液沉积所致,
因此至少可说明这孩子曾失血过多。”
胡长清想了想,“踏碎冰面坠湖,倘若是在湖中失血太多,附近的碎冰必定会沾染上,打捞尸体必定会发现”
薄若幽攥着卷宗的指节一收,“也不知还能不能找到这家人。”
她又往后翻去,而后蹙眉“平宁坊我记得这座民坊在几年前被拆了。”
民坊被拆,这家人必定也搬了家,如此便难寻到家属。
这时胡长清想起什么似的道“不找这家人也行,有一位在衙门多年的老衙差我认得,此人十多年前还是个小年轻,两年前
我到府衙时,他已年近四十,也是那时受伤瘸了条腿,便离开衙门回家养老去了,当年那些衙差在我来之前几乎都退的退走的
走,唯独此人与我共事过几日,按他入衙门的时间算,应当经手过此案。”
薄若幽眼底顿时一亮,“可知住处这些案子陈年已久,倘若当真能找到当年的老衙差,那是再好不过了。”
胡长清点头,“我知道就在京城城南,去岁我还去探望过他,已有许久不曾去了,应当不会搬家。”
薄若幽看了眼天色,见日头西斜,距离黄昏却还早,便神色一定,“那我们走一趟”
此时衙门里也只有些文吏可用,薄若幽想着此行是去见老衙差,并无危险,便当机立断做了决定,胡长清见她如此,亦生
出些意气,很快便随她出了衙门。
胡长清御马而行,走在路上,薄若幽忍不住掀帘道“这位老衙差在衙门多年,想来大部分案子的情况他都了解”
胡长清闻言苦笑一声,“衙门的衙差更迭很快的,他在衙门日久,可也做些别的差事,到底这桩案子他记不记得我也不肯定
,姑娘莫要太抱希望。”
胡长清不敢将话说的太满,薄若幽又何尝不知,自然应了。
马车一路往城南而来,而天上虽有日头,寒风却仍刺骨,待马车停下,薄若幽手脚皆被冻得冰冷,她下马车来搓了搓手,
抬眸便看到一处简朴的小院。
胡长清上前敲了门,很快园内传来一阵脚步声。
“谁呀”
伴随着一道苍老的声音,院门被打了开,一张皱纹满布的古铜色脸出现在门内。
胡长清上前道“赵叔,是我。”
赵和没想到是胡长清来了,一愣之后面露喜色,再一眼看到薄若幽,又有些疑惑,胡长清忙道“赵叔,这是衙门帮忙的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