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还国库欠银的办法被人隐秘的透给朝中一些大臣之后,问心无愧或是老奸巨猾之辈自然不为所动,但有些心虚且寻不到门路之人耐不住性子,便试探性地还了一大笔钱。
其余人皆在观望,嘲笑者亦有之,直到一家中还过欠银的地方大员,在被御史弹劾后,康熙真的轻拿轻放,只贬谪未教他掉脑袋,还钱之风始兴。
多数人还钱,少数人便会显出与众不同,与当初很多官员不缺钱偏要向国库借钱的道理一般,此时他们亦要随众还钱,但康熙不可能真的收下所有人的欠款。
比如南巡数次接驾的曹家等人家,比如八旗中的老臣,也比如一些宗亲,康熙一个帝王,还要施恩似的劝人收回钱去。
及至十月,四阿哥胤禛和九阿哥胤禟回京,康熙再次巡永定河堤前,国库中收回数百万两欠银,几乎相当于一大省一年的税收。
而国库中突然多了这么一笔巨款,盯上的人亦是众多,各部皆有众多用钱之处,折子便纷至沓来,请求朝中拨款。
钱该用于何处,太子心底有些想法,只是如今他有心低调,自然不会再先斩后奏,因而等到康熙巡视永定河堤归来,方才上折子请示。
康熙看过奏折上的内容,简短总结“你想改变丁银制度,拨款开垦荒地”
“是。”太子躬身答道“儿臣以为,盛世之象,必定百姓安居,然数年来各地天灾屡见不鲜,百姓常流离失所,无几分糊口耕地,却还要如富户一般缴丁银,实有不公。”
“但富户之家底亦是多年积累而来,令其多交亦恐会教人生怨,是以儿臣想,或可以皇阿玛名义在各地开垦荒地,租给百姓种,收取租银,以此开源。”
先期开垦荒地,巨大的成本不可避免,但利民之时,亦可有所收益,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但是丁银制度,康熙皱眉,“此制沿袭至今,自有其道理,岂是太子随口一说,便可更改的”
在场还有其他成年的阿哥在,诸如大阿哥胤褆、三阿哥胤祉、四阿哥胤禛以及五阿哥胤祺,这都是自小见皇阿玛对太子偏爱的,此时听皇阿玛对太子说话的语气,心底皆思绪翻涌。
太子感受更加直观,可他已有所习惯,哪怕心里难过,面上依旧从容道“回禀皇阿玛,儿臣自以为想出一利民之策,却思虑不周全,请皇阿玛指正。”
康熙语气稍缓,“你年轻,稍有不周乃是常事,不过到底是心忧百姓,其心可嘉。”
太子躬身道“不敢当”,三阿哥却一拱手,道“皇阿玛,儿臣以为,太子二哥所言大有可为,或可一试。”
三阿哥话音一落,四阿哥亦表示赞同,而后,除大阿哥以外,其余皇子们稍一犹豫,纷纷表示支持。
三阿哥、四阿哥自来与太子关系亲近,康熙却未想到,竟然不知从何时起,其余皇子们也对太子如此信服,一时间极为复杂。
大阿哥与太子分列,立于众阿哥之首,眼角余光扫向众皇子,没管丁银,而是在开荒一事上提出反对意见,“朝中亟待解决之事众多,耗费巨大于此事之上,实在本末倒置。”
三阿哥立即反驳道“大哥此言差矣,何为本何为末各部请皇阿玛批钱,也应是为造福百姓,保卫河山,否则便是末。”
“老三,皇阿玛自有决断,做好我等分内之事便是。”
三阿哥有些文人意气,一听他如此说,更加据理力争道“大哥,你我身为皇子,本就不该与那等唯利是图的贪官污吏一般,为民谋利才是分内之事。”
大阿哥不屑地冷笑一声,“冠冕堂皇。”
“大哥你”
众位皇子中,只大阿哥和三阿哥乃是郡王爵,此时两人争锋,旁人皆不便插嘴。
唯太子适时劝阻道“老三,莫要在皇阿玛面前无状。”
三阿哥愤愤地守住口,转身向皇阿玛请罪道“儿臣失仪,请皇阿玛恕罪。”
康熙面无波澜,视线从众皇子身上略过,见其余皇子虽不显,但大多站在三阿哥太子一方,而大阿哥始终一副傲睨自若的神态。
这时,大阿哥又吊儿郎当道“皇阿玛,儿臣想开一门火器课,也缺钱,与其开荒,十年八年见不到回报,不若您拨款给儿臣,儿臣保证不出三年,不,两年,大清的军队便能再多四十门重炮。”
“如今无大战事,拨款给大哥才是本末倒置。”
大阿哥瞪三阿哥,振振有词道“战备便是为以备不时之需,我大清火力强横,外贼自不敢冒犯,百姓才可安居乐业。”
“太平盛世,自当以鼓励百姓农耕为主。”
一句“太平盛世”,引得大阿哥嗤笑不已,正欲回怼,康熙一拍书案,气道“好了吵什么当朕这儿是闹事吗”
大阿哥和三阿哥一听,立即跪地认错,太子并其他皇子也纷纷恭敬垂首而立。
康熙叫停后,率先看向大阿哥,没好气道“你还要朕拨钱朕再给你写两张借据可好”
“皇阿玛又不是没钱”
“朕没钱国库岂是朕的私库。”
大阿哥显然仍然不甚满意,勉为其难道“那便写借据吧。”
那是嘲讽嘲讽听不明白吗
康熙一口气哽住,可是金口御言,他也不便出尔反尔,便气道“写来人命南书房草拟借据”